顾四河本想说叔叔不是答应了要退亲吗,可见二哥冲着自己缓缓摇了摇头,默默低头继续喝汤。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非但老板,招儿也吃了一惊。
怎么会!
夫人看起来这么清楚明白的人,怎么会愿意往贾府那样的火坑里跳!
啊,招儿忽的明白过来,夫人定然不知其中内情!
夫人她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也得知恩图报才是!
情急之下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见老板狠狠的将抹布扔在桌上,动静之大把远处正在吃饭的食客都吓了一跳。
老板忙不迭的去道歉,处理完之后又急匆匆的返回来。
只见他恶狠狠的瞪了眼对面客流如云的双喜酒楼,压低声音道:
“这位夫人,咱们虽然初次见面,但我实话说,贾府就是魔窟,万万去不得!你快些回绝了这门亲事!”
林倾“啊”的一声变了脸色,心中对贾府却更加好奇。
起身悄悄摸出十文钱给老板塞了过去,‘慌乱’的问:“您是知道什么内幕吗?万望告知!”
老板背过身没有接钱,听来像是紧紧咬住后槽牙,小声说:“夫人您跟我来这边,这没人,适合谈话。”
林倾示意几个孩子先等在原地,而后随着老板走到煮面的锅旁。
“劳烦您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板握紧拳头,愤然道:“我的女儿小晚,嫁进贾府做妾不过短短月余就忽然暴病而亡,我觉得事有蹊跷,就提出要去送她最后一程。
“可没想到贾府再三推脱,硬是不让我们夫妻上门,我就知道贾府这样遮掩,严防死守,定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叫人发现……”
说到这里,老板的眼眶通红,像匹愤怒但无能的野兽。
“只是,只是可惜我们夫妻在镇上无依无靠,既无人脉,又没有钱财可以买通消息,最后只得报官状告贾老爷。”
林倾心道,在她生活的那个世界,这无疑是最佳选择。
可放在这种背景下,她不敢打包票。
她甚至有种莫名感觉——
这会是下下策。
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
“可没想到县丞那个狗官,他当官不为民做主,眼里竟然只有那群有钱有势的老爷!还未升堂,狗官就直接判我诬告,把我拖入大牢,足足关押了一个月才放出来!”
林倾拧眉。
她知道有地方会官富勾结,利益结合,可做得如此过分委实少见。
老板用油腻的袖口胡乱擦了擦眼睛,继续说:
“等被放出来之后,我又偷偷去了趟贾府,那天他们又迎娶新妾室,似乎完全忘了我的小晚……
“有个相熟的人狠命拦住了想要闹事的我,说我的状告让贾老爷很生气,要那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天天挨打还不够,他有的是办法对付我。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为什么我媳妇拿了几乎全家积蓄上下走动,我在牢里还天天被揍得半死不活。
“若只是如此也便罢了,那人还跟我说,有心气在这里胡闹,倒不如去乱葬岗找找小晚将她好生安葬,我……
“那个畜生!他竟然让小晚走都走不安生!她那么爱美的孩子,竟然,竟然一身囫囵衣裳都没穿好,被胡乱裹了草席扔到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