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信你。”
裴玉笑意温和,脸上像渡了层柔光,又仿佛覆了层面具。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当一个易碎的花瓶,回应别人拘礼又疏离的关心。
唯一让他感到自己是正常人,就是上次崔景文喊他抓贼。
那一瞬间,嘈杂的街道都好似鲜活了不少。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徐长逸对着崔景文挤眉弄眼,崔景文不甘示弱瞪回去,崔昭昭抱着包袱,也不知道徐老太医什么时候过来,她好想回家。
灌了一肚子茶水后,徐老太医小跑着赶回来,看到崔景文时眼睛一亮,但来不及打招呼,捂着肚子去了后间。
“我爹,可能内急呵呵...” 徐长逸干笑着解释。
过了一会,徐老太医神清气朗走出来。
虽然徐长逸跟崔景文同岁,但他是家中小儿,徐老太医的年纪跟崔老汉相当,已经年过五十。
而徐老太医却精神矍铄,挺直的身板宛如一颗劲松,举步生风。
徐老太医先给裴玉切脉,闭起眼睛把过脉后,缓缓睁开眼。
“没什么大碍,只是猝然受惊,心无所倚,致使气机逆乱,现在已经顺过来了,休息两日就好了。”
徐长逸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他的半吊子医术算是蒙对一回。
徐老太医刚要收回手,突然疑惑道:“你这脉象,实脉有力,像是吃过大补之物。”
崔昭昭心里一紧,不会吃出问题了吧。
“我吃了几根参须。”
“原来如此。” 徐老太医收回手,“只用了几根参须,就有如此药效,可见品质上乘,你的身子可以偶尔服用人参,但不可贪多。”
裴玉点头应下。
他算是久病成医,基本每个大夫都会让他服用人参,大大小小的参吃了十几年,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年份的。
小丫头的参虽说没有百年老参那么夸张,但几十年是有了。
他正想请徐老太医帮忙掌眼,就见老太医不好意思的搓手,抢先问道:“老夫可不可以看看裴少爷的参?”
有个病患就缺一味五十年以上的老参作药引,他寻了好多天了!
裴玉笑笑:“说来也巧,参是这位小丫头的,刚刚城外马车翻了,陷入昏迷,小丫头危急之下给了参须救命。”
一屋子视线落在崔昭昭身上。
徐老太医瞪大眼:“你说参是立夏这丫头的?”
崔昭昭嘴甜道:“徐伯伯好久不见。”
“好好好,你这丫头听说搬回村里住了?” 说着看向崔景文,眼里止不住的欣赏。
“是,前一阵铺子支撑不下去,娘就领着我们回了阿爷家。”
听说崔景文连学堂都不上了,想到崔家的家事,徐老太医一阵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景文啊,你要是不念书,不如来跟我学医吧,你性子沉稳,天生是学医的好苗子。”
徐老太医眼馋崔景文很久了,只恨这么稳重的孩子不是自家的。
家里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医术精湛,可以承袭衣钵的,尤其小儿子徐长逸,长这么大做过最令他称心的事,就是交了崔景文这个好友。
可惜景文不想学医,一心想考学,这次退学也好,踏踏实实跟他学医。
崔景文惊恐的后退一步:“不用了吧,我...我明年想考院试,一心不好两用,算了吧。”
徐长逸幸灾乐祸。
徐老太医恨其不争,这孩子,不光不想学医,现在连稳重劲都没了,该不会物以类聚,反被长逸带坏了?
想着,转头瞪了眼偷笑的徐长逸。
“罢了,不学就不学。” 徐老太医已经被拒绝习惯,扭头对上崔昭昭,“丫头,伯伯看看你的参。”
崔昭昭乖巧的打开包袱,展开包裹在衣裳里的参,除了薅下些参须,品相算是完整。
徐老太医如同欣赏稀世珍宝。
“不错,老夫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品相这么好的老参了,少说也有五十年以上。”
参须上还沾着泥巴。
“这是你自己挖的?”
崔昭昭点头:“我想卖了换钱,但我们兄妹不懂价格,想请徐伯伯帮忙估个价。”
徐老太医指尖碾了人参上沾的泥巴,放在鼻下闻。
“这种品相的参,回春堂收最少能给到一百五十两。”
裴玉淡淡笑着,这个价格倒差不多。
崔昭昭惊喜万分,她还以为八十两贵了,结果竟比商城收购价还高。
看裴玉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一早就估算出了人参的价格。
这个病秧子人品倒是没得说。
“丫头你想好卖给哪家了吗?你这是鲜参,没有处理过,要卖的话一定要尽早卖,耽搁久了药性就散了。”
徐老太医笑眯眯,就差报出回春堂的名号了。
徐长逸心里一个咯噔:“爹!”
“死小子,嚷嚷什么。”
徐老太医吹胡子瞪眼,不让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