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她答道。
他疑惑地看着她,一脸的问号,怎么答非所问呀。
“小学毕业后,喂了一年猪,现在外面做衣服。爸妈疼我,说要缴到我初中毕业嘞。”
力莉一如小学二年级时的文静,不说话,不举手,不发言,成绩在后面徘徊,他也基本上遗忘了她的存在,因为他只在意前十几名,或二十名,提问,或分析进退,以及调皮捣蛋的那几个死硬分子。有几次,她确乎举了手,但他也不能完全肯定。有两次她确实举了手,他便提了她的问,但场面似乎很沉静,她兴高采烈地站起来,答完后,他沉默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好置可否,短短的,现在想来却是长长的沉默之后,他只是点点头,她忐忑不安地坐下,双手像今天在他的床前站着时一样,在课本上揉搓着,却不是洗衣服的姿势,而是像对书本的折磨。
直到有一天,他冥冥中感觉到窗外有人影在徘徊,一回头,力莉便笑盈盈地站在门外,粉红的上衣,折痕笔直的黑色裤子,一双暗红色面料乌黑色塑料底的半跟高的鞋子,亭亭地站着,笑着。
他一时有点茫然。
“你——?”他好像要问什么,但看到她手中用稻草绳提着一串绿叶掩映的东西,他又忘记要问什么了。
“老师,哈,你不认识我了?”她的脸红彤彤的,不知是被粉红的上衣所映射,还是映射了洁白的上衣。
“嘿,怎么会?你课堂上——还是很认真的!”他摸了摸后脑勺,感觉额头有点发烧。
“那你怎么不叫我?”她依旧笑笑的。
“嗯?”他头脑懵懵的,是叫她,提她的问,还是路上没理她,这,从何说起呀?
“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她语气急了。
“啊,叫你的名字?什么时候?”他在头脑中努力搜罗着遇见她的时候、地方,但所有的脑细胞已经纠结在一起,没有一个哪怕模糊的答案。
他也急了,感觉到眉头就要蹙到眼睛中去了。
“现在,就现在,你要叫我的名字!”她跺着双脚,水泥块的楼板“嗒嗒嗒嗒”地响着。
“力莉,啊,力莉,你——怎么上来了?上课要紧——”他终于恍然大悟似地醒悟过来,大声叫道。
“不对!”她笑了,一如方才,“还有一个‘李’字,你没叫出来!哈哈”。她的身躯活跃起来,不再如当初的笔直玉立。
“哦,对,还有一个‘李’字……没有‘李’字,更显亲切嘛。”他解释道,一如在课堂上的课文讲解。
“那好,今后你就不要叫我的姓,就叫我‘力莉’好了,就像刚才你第一次叫我一样!”
说着,便往里边走了进来,他感觉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跟在她后面一样。
“今后?”他越发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今后?这小姑娘是在说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