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张红还在读一二年级。因为成绩好,他动不动就来家访,还跟孩子说,要杀好鸡公子来招待他。吃还是小事,他就根本不谈孩子的学习,而是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说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比得上赵飞燕,越西施,胡说八道一些东西,虽然我听不太懂,但他说,这就是很漂亮的意思,全村里,据他几十年的观察,就我最漂亮。
接着,又说很同情我,说张德开不是人,用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妈把我嫁给他,嫁就嫁了,又不好好珍惜,还缠着丈母娘不放,把我冷落得,不像个人样,多可怜啊。说是害苦了我,可我还是那么能干,把孩子教得这么懂事。他说我是苦难中浇灌出的美丽的花朵,这样的花朵最美丽,他说他很欣赏我,多年前就想着不让我这个美丽的女人一再受难,只是找不着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他说,学费杂费这东西,都可以不交,他会搞好来,如果承包费交不起,他也可以跟乡村干部说,少交一点,再交不起,他也可以借,只要我专心地教好小孩来就行。
我就在想,我已经跳进火坑这么多年,会有人来稍稍拉一把?我就会有这么好的命?
果然,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他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就动手摸我,说我的手柔弱无骨,就不是做农活的料,就该在家享清福的。又动手摸这摸那的,说不会亏待我的。当时我就震惊了,劝他尊重点,他还说他会负责的,他比德开要好一万倍,接下来的几个小孩,上学都不会成问题。你想,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当时就说,我妈是那样的人,并不是我也是那样的人,请他尊重些。他还不收手,要把我往柴堆里按,幸亏柴堆里都是杉树枝,扎得他哇哇大叫,才没有乱来。
你看,你身后也是杉树枝呢,看稳来,不要扎了身子。”
“他,就是一个禽兽!”他想不出更坏的词,来形容这个不想来这里的老校长、老会计。
“后来,我还是客客气气地请他吃了饭,在孩子面前,他倒没有做什么。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他还笑眯眯地对我说,他还会回来的!叫我等着,要我多想问题,少谈主义。
后面,果然又来了好几次,又是提饼干,又是包白糖,还有那种很喷香的麦乳精,幸亏有一次德开回来了,吼了他几句,他再也不敢来了。这个老鬼,要不是有孩子在他那里上学,我可要把他撕到田里去,大家不要面子。
你知道,我家张红为什么学习好,却不当学习委员吗?”
“这个,原来我也有点奇怪,后面一想,可能是老师照顾她,要她专心学习,不要因为班干部的工作影响学习吧?”
“有这么好就好了,你知道,现在她们班的学习委员是谁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秦捡妹吗?刚来时我就奇怪,为什么还会有捡妹这样的名字,后面一问,果然是在路边捡来的小妹妹,家里苦呀,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读书也迟,现在都十四五岁了,是全班最大的,不过,长得倒蛮标致、高大,不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因为这样,他对捡妹的印象一直很深刻。
“她的成绩怎么样?”
“成绩啊,说实在的,是中等偏下,不怎么好,可能是家务活太多,没时间学习吧,这个,我稍微打听过。”
“那你知道为什么要选她当学习委员?”
“这个?可能是因为她最大吧?管得住同学。”
“不对呀。你不知道,也是这个老鬼的鬼!”
“老鬼的鬼?”
他一脸茫然:这班干部的选择,也有这个老老师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