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常常不在家,在家的时候他也不扛,说等明天来,等明天来,明天来了,又是明天,妈妈都经常被他气哭,哼!”小朋友噘起了小嘴。
“那你喜欢爸爸吗?”他想:这不明摆着,妈妈喜欢她,妈妈经常被爸爸气哭,自然爸爸也成了她们的对立面了。
“老师,你老问我爸爸干嘛?”张紫警惕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你说起来,我才问起来呀?张紫。”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对她爸爸的事感兴趣。
“老师,不对吧,是你先问我爸爸管不管我弟弟吧?”她抓着两只小辫子,眼睛张得大大的,眼神中似乎有春水在浮动。
“好吧,是老师的不对,好吧,你去玩吧!”
他一挥手,打发了这个才三年级的小学生。
“唉,看来,这个女生确实很灵气,自己的内心好像都被她看破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她爸爸的事情,她们姐妹俩也有所耳闻?有所忌讳?唉,还是不要去触碰这种事好了。不要惹得大家不高兴。就这样下去,姐妹俩成绩好好地好下去,不是很好吗?干嘛要打破这种平静?如果让孩子因此而有了阴影,自己不成了最大的罪过?爱之,实则害之,搞不得,搞不得呀!”
他的心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惆怅。而张紫的身影,在操场上消失了,她的同伴们,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张紫的名字:
“张紫,过来跳房子呀,我跳到四层了。”
“张紫,出来玩呀,怎么不跟我们跳房子了,没劲!”
“张紫,你不帮我吆喝,我都输到最后了!”
他躺在床上,“张紫”的声音刺痛了他的心房,他感觉,张紫正在跳着他心中的房子,一步重似一步,一步紧似一步。
放学时,他看着各路队伍依次离开操场,当看到张紫时,张紫低下了头,弟弟张绿在队伍中依然推来推去,不安现状。他看了看张红,她依旧带着惯有的微笑,对老师表示了应有的尊重。
“她不是说放学时带我去她们家吗?唉,童言无忌,这样的话你怎么也放在心上,还像一个老师吗?”他望着山头红锣一样的太阳坠下去,把她们队伍的影子拉得越长,越淡,直至消失在稻田之中,他的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拉空了,像空荡荡的操场,只剩黄土,和土疙瘩。
禾花走了。
世珍走了。
邦宁早走了。
他透过办公室的窗,远远地望着禾花略显妖娆的背影,恍惚中,好像看见了她牵着张紫的手,蹦蹦跳跳地行走在乡间的阡陌之上,一高一低,一浮一沉,有说有笑,直至黑暗吞没了山岭,淹没了田野,吞噬了眼前的一切,包括自己,包括自己心中的一切思绪和情愫,直至虚无缥缈,澄净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