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你不用说什么人家的名字,就说猿猴的猿就行了,少一个反犬旁,就不是猴子了。”建华打趣道,“你知道我们没文化的,还尽整些我们没听过的,是不是要在两位姑娘面前炫耀一下啊?”
“不敢,不敢,怎么敢呢,乡下的老师,也没什么文化……”他嗫嚅着,眼睛却朝着枕头那边看过去。
这一看,就让他为难了。
枕头旁分明躺着一个奶罩,白得耀眼,被角下边又遮着半条短裤,红得鲜艳,似乎还有一条像腰带一样的东西,贴靠在床头的墙边。看了,又不去拿吧,不好!说自己光看人家私密的东西,拿吧,又怕碰到这些东西,说自己变态。这,这,该怎么办呀?杂志,是好东西,师范的图书馆就有不少,可是,毕业之后,除了看过《教师博览园》和《初中生之伴》、《小学生之侣》外,似乎没看过其它的了。她们,总不至于看这些吧?
杂志的诱惑让他蠢蠢欲动,况且,在他的脑袋的缝隙中,又闪现了孔乙己的话:“窃书,能算偷么?”杂志也是书的一种,为看书而翻开这些女人的东西,怎么能算格调低下呢?而且,这又本身是她叫我这么做的,不做,还反而对不起她呢!
这些理由一叠加,我们的子温终于鼓起勇气,爬过去翻开了枕头,一个袒胸露乳的时尚女郎抓住了他的眼球,《人之初》三个遒劲有力的行书字体赫然印在封面上!他知道,这是一本关于“性”的书,因为他在师范图书馆见过,只借过一次,就让他面红耳热,光看封面上的目录摘要,就看得人神经紧张,再看看封面上纤毫毕现、丝滑油润、眼神媚人的女性写真,就不免使人血脉贲张,不躲在角落,不用其它书遮着,这书就没法看,怕影响自己的声誉啊。他跟同学们讨论过,为什么取一个这样的名字,人之初,不就是婴儿,或者童年,少年吗?怎么会这么反而少儿不宜呢?讨论的结果是,还得有文化,这是从《三字经》上引申过来的:“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只是作为杂志的引语,要引出的正是下面的这个字——“性”,性,当然不能写了,所以就写前面三个字,让读者去猜呗。这取名的编辑真是高明!狡猾!含蓄!
这书,当然不能翻了,免得说自己兴趣专在这方面。
压在它身下的一本,是《家庭医生》,这本可以,虽然他知道,后面的读者来信和医生解答里,大多数是关于那方面的东西,但怎么说,也是医学,是科学,以科学的名义,行猎奇的事实,我的阴暗是在阳光下暴晒掉了,没人好讲了。
他装模作样地在前面翻了翻,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瞄他们,他们吃得有说有笑,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于是顺手翻到后面,果然是熟悉的格式和模样,不过,在那些最敏感的问题下面,却划着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横线,他知道,这是重点,老师教的,一是防止遗忘,二是引起注意,三是方便查找。在他眼中,这些曲曲折折的红线,恰似沙土中游动的蛇,吐着火红的信子,向他嗞嗞地扭过来,他的神经一紧。
他知道,这样的横线,肯定是在床上划的,没有什么东西垫着,纸面在笔尖的力道下上下波动就像水蛇在水面上压出一道道沟痕。
难道是她划的?
那些字眼,简直不堪上网,当然,那时没有网,有的只是蜘蛛网,但却赫然地刻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脑海里。什么皮过长了怎么办,什么太小了怎么按摩,什么增大的食用疗法和药物疗法的利弊,什么第一次没有见那个是不是就证明不了自己是这个,等等,像黄绿色的树蛙,一只一只跳过来,扑过来,扑得他的眼皮“扑扑扑”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