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这个气呀,老道士笑着道:“谁不去都行,你许少爷得去呀,少了你这事能办成嘛?”
我恨得把后槽牙咬得嘎嘣响。
可能是很久没见过活人了,老猎人表现得十分亢奋,虽然他话不多,可喝酒绝对不含糊,不管老道士说什么,又或者我说什么,老猎人上来就是一句“来,喝酒”。
老道士也是来者不拒,举杯就干,喝到最后,那浓烈的白酒到嘴里就像水一样,一点味道也没有,而且我也有一些神志不清,或者说恍惚,时而清醒,时而迷离,有时候一睁开眼睛,我还得反应一会是在喝酒。
酒至兴处,老猎人还唱上了小曲,唱的是啥我一个字没听清,但唱的挺好听的。
我还贱兮兮地用筷子给老猎人敲节奏,恍惚间我看见道士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那表情转瞬即逝,一时间都在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
不对,就是恐惧,第一次见道士是这个表情,我的酒也醒了几分。
他在怕什么?
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越看道士,越觉得他不对劲,等老猎人唱完,我趁机道:“走,师父,出去放个水去。”
道士哈哈大笑道:“真是小逼崽子,狗肚子里装不了一壶酒,走,我带你去。”
刚踏出木屋,我的后脖领子就被道士掐住了,他好像脚下生风,拎着我快步走出百十来米,我也不敢多问,尽可能地跟着他倒腾腿。
道士也是缺德,有好道他不走,非得走一些突起的石头,我踉踉跄跄地走得十分吃力。
一直走到了一棵老柏树下面,道士直接将我按蹲下了,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没站稳身体,他奇长的手指就伸入我的喉咙了,也不知道他的手法是不是跟小东洋学的,反正我稀里哗啦吐了一地,喉咙辣的我喘不上气。
“师父,哇~呕……你要干啥呀?”
“精神精神,随时准备跑。”
“为啥呀?”
“你可知道老猎人唱的是什么?”
“什么呀?”
“关东鬼戏。”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喝了一肚子热酒也算是彻底醒了,虽然没听过,但是我对关东鬼戏也是有了解的。
老道士拍了拍我道:“你就当不知道,心里有数就行,一会咱们还得回去。”
“回去?疯了呀,还回去干嘛?”
“周围都是机关,没有他带路,咱们走不出去了。”
我瞬间明白了道士为什么非得找凸起的石头走。
我大概了解猎人的机关,不仅花样多,而且杀伤力极强,比如挖一个两米多的深坑,坑底密密麻麻都是一尺多长的尖木,坑口再盖上松针杂草,老虎掉进去都得来个万箭穿心,更别说人了,还有难以计数的捕兽夹,踩上一个,不说夹掉脚丫子,至少脚脖子也得来个骨折。
“他是唱鬼戏的,咱们回去不也是送死吗?”
“妈了个巴子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小子机灵点。”
我的酒算是彻底醒了,心里一阵发寒,生在大兴安岭,我对关东鬼戏还是有点了解。
关东鬼戏和传统鬼戏不一样。
传统鬼戏也叫作傩(nuo二声)戏,起源于商朝时期。
傩,古书解为驱鬼逐疫,传统的傩戏是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仪式,后来慢慢发展了成为一种特殊的戏曲。
最初的时候,傩戏都是天子下令,命国内巫师组织臣民跳傩戏,秦汉之后,这种辟邪的方式开始在民间流传,目的也由驱鬼逐疫而为酬神纳吉。
唱戏之人身穿夸张戏服,头戴青铜鬼面具,舞姿模仿与扮演神鬼的动作形似,借神鬼之名以驱鬼逐疫,祈福求愿。
而关东鬼戏是真真切切的鬼戏,唱戏之人头戴野猪头面具,身披百家布条,手拿人皮鼓,脚踩摄魂铃。
唱戏之人也并非寻常之辈,不说是萨满或者出马仙,反正都得有点道行,唱的戏文也是由鬼文书写,发音更是听不明白。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给人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