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王慈的目光,有轻视,有不屑,有冷漠,也有欣赏之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滞。
若是一般的炼气期修士置身于如此场合,恐怕早已是心跳如鼓,双腿发软,难以自持。
但王慈作为假丹重生,其心境坚韧,历经数十次生死之危,岂会在意这等小场面。
他淡然自若,步履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带着门人来到主位。
招呼苏仲坐下,目视众修大声道。
“诸位前辈、道友,相信大家都清楚为何相聚于此。”
“我也不浪费大家时间,直接开始拍卖。”
“很好!”
“合吾心意。”
“不知如何个拍卖法?”
王慈干净利落的行为让不少修士满意,期待他的下一步。
然而这时,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远远传来。
“慢着!”
众人循声而望,天际忽现三道翠绿流光,划破天空,疾驰飞来。
瞬息之间,流光敛去,显露出两男一女三位身影,轻盈地降落于楼阁之内。
为首者,乃是一位身着绿绵衣裳、两鬓斑白的老叟,周身透露着一股筑基后期强者的浑厚威压,令人心生敬畏。
“诸位见谅,曾某因故迟来,还望海涵。”
曾家老叟语态看似谦和,实则脸上并无丝毫歉意。
他假惺惺的向四周说了一句,看都没看王慈一眼,就带着身后两位曾家族人走入席位。
王慈知道曾家之人是故意最后才来,眸中闪过一丝冷芒,没有发怒,再次主持道。
“吾青云宗今日出售横云坊市一成股三十年的收益。”
“然明言在先,在此期间,坊市收益增减或是出现其他任何问题,皆由后来者自行承担,与本宗无关。”
“三十年过后,青云宗有权依约收回。”
“有意者可出价拍下,价高者得,拍下者必须当场付清全部灵石,否则无效。”
“此事由苏前辈作证,望诸位...”
话语尚悬于唇边,忽闻曾家那位筑基期的强者鼻腔中轻轻一哼,眸光冷冽。
“青云小辈啰里啰嗦,快点给我开始。”
言谈间,一股雄浑磅礴的筑基灵压,恍若神山压顶,猛然间向王慈倾轧而去。
四方楼之内,诸修皆感受到了这股如渊如岳的灵压,面色各异,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一些同为筑基期的修士,则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色,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注视着王慈的反应。
王慈见又是那曾家那老鬼,面色顿时一沉。
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自己,更以修为相压,饶是以他的心性,亦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火。
当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区区一介筑基修士,竟然如此欺压自己。
若是在前世,定然叫他挫骨扬灰,满门灭绝。
然而,尽管胸中憋闷难当,他这回却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在修真界,实力弱就是原罪。
以现今炼气七层修为,即便是豁出性命,倾尽所有手段,也难以斩杀眼前这人。
青云宗上下,闻听曾家老鬼那番挑衅之言,无不怒火攻心,深知对方绝不会轻易让他们这场拍卖顺利进行。
但奈何对方乃是筑基后期修士,实力悬殊,纵有万般不甘,亦是徒增怒气罢了。
于是,宋韬、洪江等人纷纷向王慈投去关切的目光。
既怕他抵抗不住曾老鬼的灵压,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又怕他年轻心性,忍不住反击对方,落下一个不尊筑基前辈之罪。
如此的话,曾老鬼身为筑基修士,当场打杀王慈,别人亦无话可说。
幸而王慈心性坚如磐石,未曾如旁人所忧,面对那曾家老鬼释放的灵压,他面容依旧平和,未显丝毫波澜。
苏仲与陈雄目睹此景,心中不由对他生出一丝赞赏。
此子年岁尚轻,便已踏入炼气七层之境,更兼心性不凡,未来成就,必非凡响。
长平郡那位身着流云广袖仙裙的少女见王慈在筑基灵压之下,依旧从容不迫,眼波流转间生出一丝好奇之色。
王慈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他强忍了下来,好似没有听见对方话语一般,继续道。
“起拍价十万枚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枚灵石,有意者可出价。”
话一落,楼中修士议论之声四起。
却闻那曾家老祖嗓音干瘪带着几分戏谑,嘲讽道:“呵呵,起拍便是十万灵石,青云宗可真是脸皮厚实得紧啊。”
“诸位同道,依老夫之见,区区三万灵石,便已绰绰有余。”
言罢,他目光流转,向四方楼内其余的筑基期修士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此话很快就引起数名修士出声附和。
“曾兄言之有理,三十年的期限,就要十万枚灵石,这不是明摆着将我等视作待宰肥羊?”
“不错,吾认为永久期限还差不多。”
这些筑基修士的话语,丝毫不给王慈及青云宗众人留下面子,言辞间尽显轻蔑与不屑。
“诸位道友,且听我一言。”
恰在此时,一缕蕴含着淡淡法力波动的声音悠然响起,清晰可闻,如同耳边细语。
王慈闻声而转,目光落于陈雄之身。
陈雄再度开口:“我等此番汇聚于此,意在竞购青云宗于横云坊市中的一成股。至于这一成股是否值十万枚灵石,相信各位心中自有权衡,若觉其价相符,便请出价。”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未等青云宗一方的苏仲有所表态,反倒是陈雄仗义执言。
四方楼中有三位筑基后期修士,其中之一就是这陈雄。
曾家老鬼见是陈雄仗义执言,眉头微皱,心念翻转间,迅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片刻之后,其开口道:“陈道兄此话虽然有理,然而青云宗提出的三十年之约,实在是让吾等难以接受。”
此话一出,立即获得了赤明宗一位中年修士的支持。
王慈侧目望去,只见那人身着淡紫白纹相间的精致锦衣,袖口点缀一圈赤红云纹,气度不凡,正是赤明宗的宗主阮丘,修为已至筑基初期。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阮丘展齿一笑道:“诸位道友,依吾看,要卖就卖得一干二净,免得以后有争扯。”
“阮道友,若是青云宗的条件你无法接受,大可不必勉强出价。”
苏仲适时插话,为青云宗辩解一二。
“苏兄此言差矣!”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华丽绸缎、尽显富商之态的筑基中期修士忽地站起,语带锋芒。
“青云宗提出的这三十年之约,委实有不太合理,且一开口就是十万灵石,也没有诚意。我等有心竞拍,却也不免心存疑虑啊!”
“所言极是!倘若他日青云宗背信弃义,不履行此约,我等灵石岂不付诸东流?”
此人一开口,宋韬即刻传音向王慈细述其身份根脚。
原来这富商打扮之人乃是豫章郡孙家的二长老孙耀光。
孙家则一向与苏仲所在的玉泉苏家恩怨颇深。
王慈这才明白此人挺身而出,声援曾家和赤明宗,原是背后有着这般错综复杂的情仇纠葛。
孙耀光一番言辞,如同石子投入静谧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多数认为这三十年之约太过草率,恐为将来埋下纷争的种子。
王慈耳闻这些纷杂之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明镜般透亮。
他深知这些人虽然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完全吞掉青云宗在横云坊市的一成股。
四方楼内,气氛一时变得微妙紧张,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事态的走向,已非青云宗众人所能预料和控制。
然而,不过片刻光景,现场沉闷的气氛让人打破。
陈雄嘴唇不易察觉的微动几下,就见坐在其旁边的一位身着青纹道袍的筑基修士耳朵一动,面生异色。
随后其一声朗笑,开口道:“各位同道,我等是来竞拍青云宗在横云坊市一成股的,如若有人不愿接受青云宗条件,大可退出竞拍便是。”
“青云小友,吾飞云谷出价十万一千枚灵石。”
其声如钟,回荡于楼阁之间,尽显豪迈。
此人正是那飞云谷谷主,也是楼中最后那位筑基后期修士。
王慈闻言,心中虽疑惑对方何以援手,却未及多想,连忙拱手致谢:“前辈高义,王慈感激不尽!”
眼见三楼筑基后期强者中,已有二人明确表态,站在青云宗一方,其余修士见状,亦不再争执,开始出价。
场面一时之间,竞逐之意愈浓。
而曾家老鬼眼底却是厉色一闪,知晓此刻多说无益,故而没再出声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