驺虞居然还在洞口等着她,夭夭笑逐颜开,不知为何,驺虞的眼神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嘿!大老虎”
驺虞的长相毕竟还是偏向虎类的,所以夭夭才这样称呼,她还不知道驺虞叫什么。
驺虞看着夭夭的出现眼里充满兴奋和喜悦,事实上驺虞是一种很亲人的动物,只是很多人看到它像吃人的老虎便避而远之了。
只有夭夭第一眼见到它愿意亲近它,对孤独了很久的它来说这是很难得的,它也想要个朋友。
“夭夭姐,师祖说它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
“你契约了它吧”
溪言语气淡淡,却仍有听不出的怒意,灏衍已经感觉到了。
“师父,我不想契约它,您还是教我御空之术吧”
不知怎的,看着脾气这么好,性格又温顺的驺虞,夭夭不想强行逼迫它,当初契约溪言一是为了保命,二是她隐约记得有农夫与蛇这样的故事,怕溪言事后吃了她,就如吞掉那梼杌一样,在梦里她看到了溪言吞梼杌的全过程,好像她还是被那个吓晕的,醒来后又晕过一次。
而如今溪言已然是自己的师父,便不再需要灵兽了。
溪言闻言却更怒了,他瞪了眼夭夭甩袖而飞,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夭夭挠挠头,不明就里,她又做错什么了吗?契约两个灵兽的能力她好像没有,难不成师父在忽悠她解除契约?没成功便恼怒了。
“夭夭姐,师祖他生气了,我们要走回去啊”
灏衍一头黑线,气得发抖。
“走就走,又不是没走过”
夭夭撇撇嘴,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思她也摸不准,不过他的脾气经常是这样,性格阴晴不定,她已经习惯了。
只见夭夭走了数步,驺虞紧跟着她寸步不离,灏衍目光亮了亮。
“夭夭姐,它好像喜欢你,让它带着我们呗”
“驺虞?”
这时,陈宝的声音从洞口传出,它的小短腿从洞口跑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老鼠,是它刚抓的,如今喊了一声驺虞,老鼠落地瞬间蹿进草丛跑不见了,不过陈宝也没太在意,只上下打量着驺虞。
“它你又认识”
灏衍指着驺虞惊道,陈宝知道的还真不少。
“不是说了,我五百年道行呢,可不是白混的,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人称驺虞,很久没见了,居然跑这儿来了”
陈宝毕竟是狸猫,对老虎有着天生的畏惧和崇拜,第一次见驺虞时真以为它是老虎,那时候胆子大,被它吸引着靠近,却未想它不像老虎那样猎杀活着的动物,虽然老虎也不怎么吃如他一般的猫。
夭夭抚摸着驺虞的脑袋,它不似陈宝那样毛茸茸的,它的毛发比较短,虽然触感不怎么样,但仔细看看,确实长得漂亮。
“你想和我做好朋友吗?”
夭夭目光诚恳地说,驺虞眼里闪起亮光点了点头,夭夭也兴高采烈的,灏衍更是激动,只要它答应了,那么便不用走回去了,驺虞的飞跑速度他是见过的,用风驰电掣形容都不在话下。
“那你愿意载我们一程吗?”
灏衍兴冲冲问道。
驺虞看了看夭夭,夭夭眼里也是期待,便又点点头。
灏衍难掩激动的表情,陈宝看得清楚,驺虞其实还是个老实巴交的,估计被这俩不安好心的给骗了,但只要也没坏心就行,陈宝虽然油腔滑调,做妖圆滑,但本性不坏。
溪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回到砍柴诱黑眚出现的那座山上冥思苦想,看到夭夭对他收不收奴婢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来气,他想要什么呢,生气,他想夭夭生气。
他还想要夭夭反对,想让她讨厌那妇人,想看她在他面前无理取闹嫉妒吃味儿,不许他收了那妇人。
天儿已放晴,林子里是清新的雨后青草香,斜阳静暖,黄昏将至,溪言看到树干上相互依偎亲昵的鸳鸯鸟便一肚子火气无法发泄,弹出一指石子将其打散,气恼地飞出了林子。
驺虞的个头很大,背上坐两个人完全不在话下,陈宝只是一只狸猫,叫夭夭抱着,这回她可过了撸猫的瘾了。
快到村里时,他们停了下来,灏衍觉得不该让驺虞进村,就让它在村子附近活动就好,等办完了事儿,吹口哨它再出来,可夭夭不然,驺虞刚得了新朋友更是不愿离开夭夭半步。
“师父啊,你把它带到村儿里,他们不得吓死”
灏衍苦口婆心地劝道。
“给他们解释这是我的朋友不就成了”
“那样你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们会认为你也是妖怪”
“那我在外面将就一晚,你们回去吧”
说着夭夭翘起腿躺在驺虞的背上。
“不回去了,此地露宿一晚”
骤然溪言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
“师祖!”灏衍激动道,凭心而言,他更尊敬的还是法力无边的师祖,毕竟慕强心理人人都会有。
“师父来了,哪儿呢?”
夭夭从驺虞背上跳下,险些跌倒,被灏衍携腰扶住,溪言眉心轻蹙。
“黑眚既未拿到,回去也是无用,且等那妇人明日将黑眚带来”
“师祖真得相信那黑眚的妻子吗?”
灏衍认为美妇人毕竟也是和黑眚成亲多年的夫妻,且看样子黑眚并未虐待她,相处久了难免会不舍。
“黑眚必活不了了,而她的命魂尚在我手里,彼时未至,身陨魂消,她不会那么傻”
说话间,溪言朝夭夭瞥了一眼,恰好和她对视,还是那双懵懂的眼睛,像个傻子一样,是真傻还假傻,溪言有时真得很怀疑,那妇人食稚之事他险些都未想到,若是真叫她回了村子,数年之后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黑眚。
“你过来,陪为师走走”
夭夭朦胧的眼珠滴溜转了一圈,方才意识到,她指着自己道:“我?”
溪言深吸一口气,不要怒不要怒,见夭夭还朝不断点头的灏衍和陈宝确认了下,溪言终于忍不了了,怒地转身,一直到感觉到夭夭走近了才开始抬脚慢行。
雨过天晴后的碧空如洗,夕阳似火,山间小道上二人长长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溪言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夭夭,小雨只下了半晌,所以山路并不怎么泥泞,枝头的雨珠垂在绿叶上,令其摇摆不止,恰如溪言此刻的心绪。
“夭夭是完全想不起以前的事吗?”
溪言不想和夭夭沉默着,而夭夭恰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于是他先开口,毕竟媪妖的那句“关系匪浅”是他近几日的心结。
“师父又忘了,我只记得以前是人,我是人,不是狐妖”
“可能还是老师”
夭夭娥眉颦颦,努力回忆着,奇怪的是她越想记忆越模糊,甚至连是否当过老师都没有前几日那么肯定了。
“夭夭认识夜魔吗?”
溪言直切入主题,他不喜欢夭夭有和别人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其实他本可以直接去春颐城对峙夜魔,可他有他的职责,这一路上的除妖伏怪是他不得推脱的任务。
三界最强者,万物敬仰者,开天辟地者,溪言是神,是道尊,是仙首,自当担三界之责,不容一丝懈怠和失误。
“夜魔,对了师父,我梦见过夜魔”
“梦见他什么?”
溪言虽姿态闲散,可话语里不难听出急切。
“梦见我是欱吞体,而夜魔,我虽不清楚他是不是夜魔,但据我猜测,十有八九是,他不是人,是一团黑胶,他”
“参见主人”
恰在夭夭讲梦之时,美妇人一身墨绿色镶玉纱裙背着黑眚的人形,站在前方不远的山道上。
“不是明日期限才至吗?”
溪言微怒。
“主人吩咐的,奴婢不敢拖延”
美妇人扬起妩媚的桃花眼,目及溪言冷厉的眼神后立即低头俯首,谦卑恭顺。
“带他下去吧”
溪言悻悻地转身,执手拉起夭夭。
美妇人眉角微颤,墨绿色的纱裙乍起丝丝黑气,如烈火灼烧后冒出的股股黑烟。
天色已至深夜,镇口吵吵嚷嚷,人山人海,围聚了整个小镇的村民,朗月皎皎,星灿疏明。
黑眚的人形就和十年前一般无二,虽已经被开膛破肚了,却仍难解这些人的心头之恨,食老尚不可接受,更遑论食人幼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为寻常百姓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繁衍后代为自然界万种生物的必然规律,在他们看来黑眚被千刀万剐投近无间地狱烈火焚烧都不为过。
只是对美妇人的态度颇有些微妙,若不是她的爹娘为这一带有名的行善积德的名绅富户,他们怕是要对美妇人拳脚相向了。
与狼为伍者,狼狈为奸,这是大多数人惯有的思维,夭夭也不例外,正如她在山洞里一样,美妇人食幼童最开始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所以她才百般试探。
即便在受过其父母恩惠的人里,认为夫妻同恶共济者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小声指点罢了。
“黑眚已死,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其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