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夭夭和溪言异口同声,盯着灏衍,陈宝恍然大悟。难怪这俩师徒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和着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夭夭姐,你不知道那瞎说什么扮作夫妻”
灏衍望着夭夭头疼脑涨,她这个师父不仅谎话张口就来,还惯爱挑事端。
“夫妻不就是一男一女再带着一个孩子吗,我不说扮作夫妻,那怪物以为我们是小孩,万一要吃我们不就露馅儿了吗?”
灏衍闻言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师父自小学到的东西,也难怪,师祖都不知道还指望师父知道什么呢。
“师父,夫妻不止是带一个小孩,还有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患难与共同甘共苦,互相忠诚不离不弃,互通有无不分彼此,情投意合相亲相爱,携手白头百年合墓,生老病死皆不抛弃对方”
灏衍侃侃而谈,这是他从爷爷奶奶白头偕老的关系中得出的,他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之间感情一直很好,爷爷死后没多久奶奶也郁郁而终了,这大概也算是生死相随吧,虽说他才十五岁,可经历的多了也不见得他心理不成熟。
“小豆丁你说的好好啊,听得我都有点儿羡慕了”
夭夭说道,小豆丁三字让灏衍怒火剧增,她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
溪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夭夭,这就是夫妻吗,那么他应该还不达标。或许这个世界上能达标者本就是屈指可数。
翌日晨起,夭夭穿着年轻妇人给她的衣裳,粗布麻衣,长发全盘在脑后用荆钗固定梳一个妇人髻,夭夭看起来虽只有十七八岁,但一经打扮,再画一个淡淡的妆遮去原本白皙透嫩的皮肤,二十多岁的少妇模样也不难看出,和同样是布衣打扮的溪言站在一起,两人简直是一对璧人,尤其登对。
惊得妇人也忍不住夸赞几句他二人有夫妻相。
溪言抱着陈宝,其实他不想抱,但他不抱就是夭夭抱,溪言是肯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陈宝在他怀里可没少担惊受怕的,而且那种莫名的天生压制感越来越强烈。
四人扮作上山砍柴的一家人,灏衍仍是夭夭的弟弟,手里拿着砍柴用的斧头和大刀,大刀是夭夭让他拿的,只言这次除妖他可以出手,激动得他语无伦次,只是他还什么法术都没学呢,但一想到能除妖他就跟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似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山林里静悄悄的,唯有偶尔几声鹂鸣,很是安逸,走到半山腰处可以看到东边的斜阳透过茂密的林叶洒下斑驳树影,微风袭袭,树影摇晃不止,晨露夹杂着青草淡淡的清香在林间弥漫着,闻着霎是清爽宜人。
山间小道不宽不窄,刚好能走两个人,灏衍在最前面走着,时不时抡着大刀东砍西戳耍疯头,似乎前面就有他“心心念念”妖怪。
夭夭双手背在身后,悠悠地走在溪言身旁,姣好的面容上是一闪一闪的光影,脸上的脂粉被些许露珠圈着似如珍珠,一晃一晃的,摇摇欲坠。
溪言将陈宝扛在肩上像是看也不想看他一眼,只余光瞧着一旁走着的夭夭心里莫名生起一丝满足感,他淡淡地笑着,笑得虽浅但也绝艳,只可惜不得伊人青睐一眼。
“你应该拉着她”
陈宝小声在溪言耳畔嘀咕。
溪言唇角拉下。
“不用你多嘴”
溪言冷冷小声低语。
“你看你不听劝吧,我是在帮你,刚化妖时我曾在凝华阁里当过小厮,凝华阁你知道吗,就是才子佳人谈情说爱的地方,这方面我可比你懂多了”
溪言长眉轻颤,漠然不语片刻。
“你为何帮我”
溪言不清楚明明是竞争关系,为何这只野猫要帮他。
“你看你又傻”
溪言目光冷厉,吓得陈宝吞了口口水。
“你养过宠物吗?就是你喜欢的小东西,有吗”
溪言不答,他没有过,唯一一个可以算得上的还是那个令他讨厌的自己抽魂塑体创造出来的神,荀景,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宠物,只是他从未宠过。
见溪言不答,陈宝又开口:
“你想啊,我这么小,又没有什么高深法术,不用担心反噬,肯定好控制,再加上长得又…有那么一点…讨人喜欢,她肯定也不例外啊,但到了危险来临时,如果只有一个能逃,你猜她会不会舍命救我”
溪言仍不语,陈宝被扛着看不清溪言的表情。
“你就不一样了啊,你是她师父,她肯定”
“师父,呸,夫君,你们在聊什么呢?”
夭夭一声夫君将溪言拉回了现实,的确她说过下次就是她帮他挡雷劫,但她也做过无头怪近前时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所以什么是真喜欢什么是假喜欢他也不清楚了,但至少他们不会遇到非此即彼的生死困境,作为一个鸿蒙神,这世间还没有能威胁他生死的事情。
见溪言久久不答,夭夭挑眉也便不问。
“若是我和陈宝落水了,你会救谁?”
很久之后,溪言才开口,一开口便是问了这句话。
“师父不是会飞吗,为什么会落水”
夭夭疑惑道,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如果我不会呢”
“那肯定是师父啊,毕竟我可不想再重新找一只灵兽了”
溪言心花怒放,因为他只听进去了前一句。
说话间四人已到了山顶,这座山并不高,山顶林木茂密,地也平坦,恰是一片好的栖身之所。
溪言拿着斧头砍树,灏衍拿着大刀劈柴,夭夭在逗着陈宝玩,一家四口看着其乐融融的样子。
灏衍做的有模有样,溪言却做的有些笨拙,毕竟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计,过了很久,林间没有一点儿动静,夭夭都快以为会不会是那妖怪发现他们是来捉妖的。
一直到临近晌午时,天儿突然阴了下来,有即将下暴雨的架势,他们四人上山时可没带雨伞,夭夭先找了个枝繁叶茂的树准备一会儿躲躲雨。
正在她刚离开陈宝一步,忽得一阵黑风烟雾缭绕地刮过,陈宝原地消失不见了。
“师父!”
话音未落,溪言速度好似流光般,将夭夭和灏衍一手拎着一人,不紧不慢地跟着那黑风。
本以为距镇子里又近,山林又茂密,那妖怪巢穴该是在这林子里的某处,却未想那黑风栖身之所根本不在这座山上,天儿已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黑风飞过这座山,到了一个迷雾蒙蒙的峡谷处骤然消失,速度之快让溪言都忍不住咋舌惊叹,溪言携夭夭和灏衍二人落地后,施法引雾聚水破了这雾瘴,那黑风怪早已消失无踪。
三人仔细追探穿过了这条峡谷,又到了一片枫林里,枫树林北靠山壁,南邻瀑布溪水,透橙色的枫叶在风吹雨打下沙沙作响,林间落叶成毯铺就一片金黄色,所以纵使是阴天儿,这里看着也暖色蓉蓉。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忽见一身形似虎般高大壮硕的怪物,其身上有五彩斑斓的彩色条纹,却不似虎那样最多颜色只有三种,尾巴却是白毛黑纹的类似于白虎,头上有两只角,类似于鹿角,整体看起来还是很漂亮的。
只是它嘴里叼着一块肉,嘴边毛发沾着血迹斑斑,跟前便是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楚是什么的尸体。
“妖怪,你竟然吃了陈宝,啊,我杀了你”
灏衍一见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便气火攻心,提着大刀就是朝那怪物跟前冲,却被溪言拎住后衣领。
“师,师祖”
灏衍声音哽咽。
“那是只猴子”
溪言叹气,灏衍性子真急躁,比不上夭夭。
“猴,猴子?”
溪言松开灏衍,灏衍仔细辨认了下,一才视线被挡着的地方确实是有一条棕黄色长长的尾巴,就算是陈宝变成猫形尾巴也不是那样的,看来那的确是猴子,而且这么短的世间陈宝便是被吃也不会被吃成这样血肉模糊的样子,灏衍松了口长气。
却见夭夭缓缓靠近那怪物,而溪言并没有阻止,灏衍讶然,师祖都不怕师父有事儿吗。
“师祖,夭夭姐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该是驺虞,只食死物,不食活兽,性格温顺,御风疾驰,曾有人拿它当坐骑”
灏衍恍然,原来师祖是想让夭夭姐收服这只怪物,以后就不用他一手拎着一个那么麻烦了。
夭夭蹑脚缓步慢慢靠近那形似老虎的怪物跟前,她觉得这怪物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却说不上哪里熟悉,眼睛,就是这双眼睛。
驺虞看着渐渐靠近的少女并没有害怕,夭夭脸上的妆容已经被冲花了,露出原本白皙透嫩的肌肤,雨珠挂在脸上将落未落,莹莹的杏眼如剔透晶石,稚嫩又朦胧,是她!驺虞认出了夭夭,他们曾经见过。
少女蹲下不惧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抬手轻轻抚摸它,顺着脑袋抚摸到后脖颈,温柔又轻缓。
夭夭的撸猫手法太过娴熟,驺虞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闭眼蹭着夭夭的手掌,夭夭另一只手开始挠它的下巴,驺虞巨大的体型开始在地面上打滚,卷起一大片枫叶纷纷扬扬。
“看到驺虞食肉又觉它像老虎,大多人都会以为它很凶残不易降伏,其实不然,驺虞不杀生,不食生,自然界之物数它为仁兽,甚至不折青草不舍蝼蚁,夭夭的胆大倒让她收服了这样一只异兽”
“师祖,夭夭姐喜欢它您不生气吗?”
灏衍想起溪言对陈宝的态度,那简直是恨不得碎骨食肉的讨厌。
“驺虞为四象之气化生,属金,没有性别”
闻言灏衍顿然,怕是师祖喜欢上了师父,怪不得之前师祖看他不怎么顺眼的样子。
夭夭却并没有忘记正事,她发觉驺虞好像可以听懂人话,于是它问黑风怪的下落,但它却不会说人话,只会点头和摇头。
“师父,它说可以带我们找到黑风怪”
“那便走吧”
溪言话还未说完,驺虞便已经载着夭夭风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溪言也恍惚一瞬,但好在他看清楚了方向。
“师师祖,你当真没说错,它飞得比那黑风怪还快”
“走吧”
溪言没给灏衍消化其所见震惊的机会,拎着他直接追赶上了驺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