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言施了个法诀,黑漆漆的木屋顿时亮如白昼,他瞧了瞧一旁夭夭的脸色,面色红润光泽,桃唇嫣红,气息平稳,像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看来是恢复好了,只是那樱桃粉唇旁的饭粒颇有些让溪言心不在焉,他移了移黑眸。
“白日里吵闹时他口里叫嚷着祭山神你可曾听到”
“听到了啊”
夭夭随口答道,转瞬间,目光一亮,似是灵机而动。
“师父是说那樵夫有问题!”
溪言挑了挑长眉,抬手弹了弹夭夭的额头。
“啊,痛”
少女恼怒揉了揉被弹的地方。
“你这小脑瓜子关键时候还算不错”
“既然此地已有了蛆蚴妖猖狂作歹,又怎会另有一个护佑生民的山神,而全村唯他一人坚决认定你是妖怪,甚至有恨之入骨的架势,你猜他会是谁”
溪言侃侃分析道。
桃夭夭越听越恍然。
“蛆蚴妖!他是蛆蚴妖”
“聪明”溪言欲再弹少女额头,却是被她绕到身后躲了过去。
“师父是说他也被吃了,但他全身上下很完整啊”
少女绕坐在溪言另一侧。
“他没有被吃,或者说他没有完全被吃”
“但他已经没有了人的完整意识”
少女顺着自己的思路补充道。
“他想借村民之手除掉你,只可惜没人相信他”
“师父,从出了树林到遇见樵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蛆蚴妖是怎么上了他的身的?”
桃夭夭仰头看着溪言。
“刚说你聪明,这会儿又开始笨了”
溪言瞥了眼少女,而后微抬放在膝盖上的食指。
忽得不远处墙壁上的镰刀飘在半空且随着溪言手指的动作快速旋转起来。
“隔空御物,最简单不过的术法了”
溪言望了望斜下方的少女,却见她表情淡淡。
“怎么,这次不好奇了?”
“师父神通广大,我已经习惯了”
实则不是,少女只觉溪言所施展的所有术法都很熟悉却又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她恍惚了一瞬。
以前少女的夸赞多少有些刻意,这一次却取悦到了溪言,趁着他心情颇好,少女欲索取一些东西,遂睁起无辜且水灵灵的杏眼,双手合在胸前,仰头眨巴眨巴眼睛直盯着溪言。
“师父父,可以教我御火之术吗?明日我可不想被那无头怪再恶心到”
溪言斜眼看着,那水灵灵的杏眼颇有些令他心绪不宁,还有那无辜的眼神,软糯的声音,以及嫣红的唇瓣…
“可以,只不过…”
溪言微微侧首。
“你靠近一点”
溪言冷声吩咐道。
“什么?”
少女偏头侧耳贴近溪言。
“转过来”
溪言命令着,少女满目疑惑,虽不知何意,但没敢和溪言作对,毕竟索要东西的是她。
此时此刻二人四目相对离得很近,近到鼻尖似乎相贴着,近到二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湿热的呼吸。
正当少女感到莫名其妙满腹疑惑想坐回原位时,溪言按着她的后脑勺咬上了她的唇,是咬却也不是,更像是研磨,溪言并未用力,伸舌舔过少女唇边的饭粒放进口中咀嚼,双唇摩擦着少女的唇瓣,数秒后咽了下去,方才松开少女。
少女自始至终都脑袋嗡嗡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开始时以为是溪言想咬她以做惩罚,却并没有感觉到被咬的疼痛,反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让她并不想退缩。
“师父想吃饭吗?那下次我让大娘多做点”
桃夭夭坐回原位,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唇边的饭粒她感觉到了。
“没有,我不食谷”
溪言抿了抿唇。
“那师父为何”
“这是交换条件,我可以教你”
溪言打断少女,他不想少女继续说下去,刚刚是他鬼迷心窍了,竟觉得少女的樱桃唇一定很好吃,他吃过梼杌也吃过很多恶妖,可夭夭并不是恶妖,他不能吞掉她。
“真得!谢谢师父”
刚才的奇怪少女全然抛之脑后,她激动地拜了下去,却还未等额头触及床板,溪言掌心托住了她的额。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磕头”
“可给师父磕头不是天经地义吗?”
少女笑嘻嘻扬起脑袋,起身坐直。
“其他人我不知道,你不用就是了”
“师父真好”
少女抱着溪言的胳膊,脑袋蹭了蹭他的肩头。
溪言不敢将目光放在少女脸上,否则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会涌上心头。
是夜,少女很快便学会了御火之术,速度之快学习之高效术法之精湛操纵之熟稔毫无差错,手里的离火似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样任其驾驭,令溪言也不由得心里赞叹,夭夭的天资甚是不凡,甚至比天界不少后起之秀也要强上许多,和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完全不符,这该是昊钦常说的大智若愚了吧。
夜晚,少女和衣而卧,溪言欲化回原身,夭夭却死活不让,直言她怕蛇怕得要死,一张单人木床只好堪堪容下两人,至少不至于滚落,而溪言并不需要睡觉,他便如下午一样盘坐在少女身旁打坐入定。
夜很漫长,溪言却始终静不下心来,自诞生以来不知何年何月,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便他所造的子神对他百般纠缠时也是没有过的。
迷雾山林里,晨起的湿露很重,樵夫骂骂咧咧走在最前面,村长和几个身手矫健的壮年男人跟在身后,最后面是夭夭以及挂在她脖子上当装饰品的溪言,黄鹂的叫声煞是好听,和着莺啼声恰似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树林而已。
“喂,老五,走这么久,你看到什么了吗”
村长环顾四周,虽然忐忑却也并没有退缩的想法。
“着什么急啊,贼喊捉贼,什么时候被她一口吃了都不知道”
樵夫还在挑拨离间,莫名让夭夭感到颇不爽。
村长却并没有如樵夫所愿对夭夭心生芥蒂,还是自顾自小心翼翼地跟着,事实上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夭夭,以貌取人是人的天性。
忽得夭夭感觉身后有隐隐约约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攥紧手心心跳加速,倒不是害怕而是恶心,看到那物什她就恶心,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
“放心,不是无头怪”
溪言在夭夭识海里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