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胤禛见老太太还有些体己话要跟墨兰说，他便先行告辞，到外头院子里等她，不过一会儿，墨兰便红着脸走了出来，小夫妻两个手拉着手离开盛宅，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上，胤禛愧疚地握住墨兰的小手，给她说明平宁郡主没有上门来提亲的缘由。
“八王？可是，齐国公家跟我们家结亲，碍着他什么。我听爹爹说过，满朝文武大臣，几乎都是他的支持者，怎么连中立的都不肯放过？”
墨兰疑惑地看向胤禛，八王爷不该如此不智，满朝堂拉拢朝臣，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绝不是上位者能容忍的！
“八弟有鸿鹄之志，自从太子被废以后，他便一心结交朝臣，博一个贤良名声，许是听过齐衡的美名，这才想要收为己用吧。”
胤禛眼眸闪过一丝野望着八弟有鸿鹄之志，他又何曾没有？太子被废以后，所有皇子都有问鼎帝位的机会，
只是，他习惯了谋而后动，八弟这般大张旗鼓，正好为他投石问路。
若是皇阿玛当真放弃太子，必然是会在他们这些个皇子当中选择一位能够继承大统的，
可他冷眼看着，皇阿玛此时并未当真决定放弃太子，只是此前用太子与他们这些皇子相争达到一种微妙平衡，
如今太子这儿的平衡被打破，他急需建立新的平衡，他甘愿做皇阿玛的马前卒，但此时此刻裸露出自己的野心，
无疑是最蠢的。
不到时机成熟，他只做皇阿玛的马前卒，只做体察圣意的臣子！
更何况，八弟越是大张旗鼓，越是势力庞大，便越显得他老实本分，皇阿玛若是想要朝堂上两股势力平衡，
要么削弱八弟的权势，要么增强他的，
所以，齐衡若是求婚，皇阿玛很大可能会答应。
“禛郎，就没有法子了吗？明兰与小公爷是青梅竹马的缘分，墨儿不忍心拆散这对有情人！”墨兰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
“墨儿也是庶女，虽说爱情这种事情毫无道理，爱上了便爱上了，可是总归是墨儿的娘亲把阿玛笼了去，让卫小娘在寂寞中度日，让明兰也跟着不受宠爱，墨儿总觉得愧对明兰！若是明兰姻缘不顺，墨儿…墨儿…”
说着，墨兰眼里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到衣服上，脸上的妆容也跟着哭花了，好不可怜。
“墨儿，你别哭了！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毫无回转的余地，平宁郡主虽然要顾及八弟，可若是皇阿玛赐婚呢？”
“皇阿玛无缘无故地，怎会突然赐婚？禛郎莫要哄墨儿，墨儿不想空欢喜一场！”
墨兰靠到胤禛怀里，轻蹙眉头，若是明兰一个想不开，生了大病，有了她的机遇，那她…
总归是担心的。
其实她就是个胆小鬼，怯懦地想要一切保持如今模样，她其实一日都不曾忘怀过去的苦楚，只是之于苦楚，她更害怕改变。
“木兰秋猎在即，若齐衡能够在木兰秋猎中夺得头筹，便能向皇阿玛求一个恩典，到那时候，齐衡求娶，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可是…”
若八王爷先下手为强，先一步让齐衡与宜妃娘娘母家联姻，把齐衡绑定到八王的阵营，
又该如何？
“怎么，你对你口中那个文采斐然，君子六艺都不错的元若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禛郎怎么又吃醋了～”
胤禛矢口否认：“哪有。”
墨兰看胤禛胸有成竹的模样，提起的心悄悄又放了下来。只是…让胤禛放心的缘由在哪里？
有什么是她忽略的？
墨兰有心想问，却又欲言又止，她要做胤禛心中最爱，而不是他腹里的蛔虫，不可寻根问底！
女子无才辩是德，同样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可以与他风花雪月，可若是太能干，总归会被男人忌惮。
而她，也许会被胤禛忌惮。
这也是娘亲传授给她的经验，不管女人如何能干，若想要经营好一段婚姻，在男人面前，便要收敛些。
除非，确定这个男人能够接受得了。
然而不管墨兰与胤禛如何筹谋，都抵不过一力降十会。
盛宅里，明兰哭得眼睛都肿了，她啜泣着看阿玛与那富商争论，
三十八万八千六百二十两银子！
卫家舅舅竟然花掉了三十八万多两银子并且把她抵给了富商，成亲不过只是一张遮羞布，实际上，她成了砧板上的肉，成了一个可以置换的货物。
可她是个人啊！
“小娘！”
她悲哀地看向卫氏，可是她最爱的娘亲竟然别过头去，不肯看她，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富商见盛大人黑着脸，心里自知不妙，连忙说出事情前因后果：“盛大人，是他说的，他是您的小舅子，是雍亲王侧妃的舅父，小的这才肯把银子借给他！
后来，也是他说的，明兰姑娘正值妙龄，你们家有心与富户结亲，这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小的这才起了心思娶妻！就想着以后的孩子能走仕途，有岳家帮衬啊～”
“姐夫，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若不是你说你家里有人在京城当大官，我怎么可能借这么多钱给你去填赌坊的窟窿？！”
盛宏一脸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毫无风骨，争执不休的两人，他强行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平静地说：“卫氏不过是我家五两银子买来的！而他，是卫氏的弟弟，与我盛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你不是要结亲吗？这个五两银子买来的妇人我不要了，你领走吧！”
至于明兰，明兰是他的女儿，姓盛！
“老爷！”
卫氏听了盛宏的话，平静得寡淡的面庞寸寸皲裂，她在这一刻彻底慌了，她没有王大娘子的强大娘家，也没有林小娘多年如一日的宠爱，更得罪过盛宏，
今日盛宏要把她送人，她知道一切都即将没有转圜余地，可是，她都徐娘半老了，被送出去她还能有如今平静的日子吗？
更何况，她还有明兰这个值得牵挂的女儿啊！
她跪了下来到盛宏身前，抱住他的腿，眼泪簌簌落下：“老爷，我是六姑娘的娘，对盛家有生育之恩，你不可以把我送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