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盈盈浅笑,提着裙摆踏入水阁,先冲着贺大人低头一礼,然后自然望向了李相夷。
当年李相夷或许别开了脸,或许回望了一眼……李莲花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对那日的记忆只剩下——叶姑娘喝醉之后信誓旦旦告诉他自己是一只蘑菇,吃了会看见小人的那种。
于是他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这下可好,整桌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李门主这是?”
“贺大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一个月前,李门主在千金宴上得佳人青睐,做了清焰姑娘唯一的入幕之宾。”
“而且李门主风雅非常,还以胭脂为墨,为清焰姑娘作了一首《劫世累姻缘歌》。”
贺大人自己便是大诗人,豪放婉约均信手拈来,既向往江湖豪情,又醉心风月,所以一入扬州便遍请英雄豪杰与出名花魁——却不知江湖客也有此等风雅,顿时对李相夷又高看一眼。
“哦?李门主涉猎真是广博,英雄年少啊!”
李相夷当之无愧地受了,“贺大人过奖。”
席间不少人都会背他那诗,立时便有人将全文告知了贺大人,末了还道:“梦中有幸逢佳人,盈盈脉脉复浅浅。婉约眉山白从容,依稀妆镜在花前——好句。”
李相夷不觉得尴尬,但李莲花替他尴尬,轻咳两声打岔道:“不如我们——”
“我倒觉得那句‘前世无端思多情,终了茫茫两不见’乃是难得的佳句。”贺大人长叹一声,“惆怅啊……孤鸿远望荒城外,梦醒何处是归年……”
贺大人其实是感叹他自己——虽然扬州刺史是无数人眼里的肥差,但他是被从皇城贬谪而来的,人又已过天命之年。
十年前李相夷并未注意到这点,倒是被李莲花听出了弦外之意。
“李门主,前世姻缘近在眼前,莫辜负时光啊。”
“贺大人误会了,李门主的意中人乃是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这首诗是与小女子对弈赌局的彩头。”叶灼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贺大人也斟了一杯,“与贺大人和小园姐姐不同,并非真情实意。”
“哦,那是老夫鲁莽了。”贺大人毫无架子,呵呵笑道:“给两位赔个不是。”
“贺大人言重。”李相夷举杯饮尽,“今日酒局,清焰姑娘有什么新鲜规矩?”
“酒令,无非是飞花令、谜语令、改字令……再雅意些的,曲水流觞。”贺大人偏头看向叶灼,“扬州有新鲜规矩?”
“不算什么扬州的规矩。”叶灼轻笑道:“只是今日年轻人多,便玩些从前没见过的吧?”
“清焰姑娘素来主意多,可别定得太难,故意让我等出糗啊!”
“今日规矩简单——我做令官,起头说一句词,这词对应这桌上的某一人。而那个被描述的人当饮一杯酒,并自动成为下一任令官。”
“一句词说出来,必须且只能指向这桌上的一人,还得让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
“若是描述的不准,有一半人产生了误解,则令官自罚三杯。”
“若是大家都觉得说得准,那被点名者却没反应过来,也要自罚三杯。”
“又或者,有人自作多情,误饮了酒,便也要自罚三杯。”
“以前人诗句应对的,就按我上述的规矩,若是令官说的词句乃是临场自创,则该局所有罚酒都加倍。”
“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老夫这么多年第一次遇上这么有意思的酒令。”贺老一锤定音,“就按清焰姑娘说的来!”
“好,那我便抛砖引玉。”
叶灼先饮了自己杯中酒,偏头想了半刻,亲启朱唇道:“仗剑九州峥嵘意,寻梅踏雪仕风流。”
(叶姑娘这个酒令基本就是调情局+夸夸局,小鱼嘚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