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琴箫便是修身养性,舞乐就是奇淫巧技呢。说到底还不是看的人心有妄念。”
“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纪公子真的是个自来熟,举杯就要敬叶姑娘,“那些文人墨客定义的君子之乐,何必在意!”
李莲花一挑眉,这倒显得他是个局外人了?
叶姑娘得意地冲他眨眨眼,“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嘛。”
“叶姑娘,其实在下跟你下过三年的棋,虽然均是输了,可你也不至于完全不记得吧。”纪公子倒是丝毫不介意当年之事,问出了他当年便想问的事,“这李相夷还不是连输三十六局,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呀。”
“呀,那当真是我记性不好了,实在抱歉。”叶灼勾了勾嘴角,“李相夷嘛,我喜欢他天真骄傲。”
“啊?”
“我挑他入暖阁是因为,赢天之骄子,看他们气急败坏,很有意思。”
“可是呢,他连输了三十六局,还主动昭告天下,好像赢了理所当然,输了也理所当然。”
“他不觉得输给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怎么都赢不了,也不足以损他的骄傲。”
“也许是我自己怯懦,赢再多人,也不觉得安全,所以喜欢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人。”
叶灼的自信全都来自于赢,一时败了,也终究要赢。
尽管一直赢会让人很得意,但夜深人静也总是忍不住想,若是颠倒过来,阿姐就是比我聪明,比我漂亮,比我有天分也比我大气和善,那我该如何自处?
这江湖熙来攘往,可李相夷是我心里永远的天下第一。
可惜,李莲花如今并不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命运令人敬畏。
有些事情始终是少年意气。
“李相夷这个人啊,确实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他总是不分场合,把你的风头全部抢光,还笑着问你感觉如何。”
“每次我都恨得牙痒,想给他的酒里下点毒!”
李莲花哑然失笑,久久望着面前的酒杯。
纪公子竟然也想过给他的酒里下点毒……
“可回过头来,却还是觉得他是我众多朋友中最特别的那个。”纪公子长叹一声,“又可恨,又让人心生向往。”
“这喜欢出风头的毛病,如今我不是也改掉了吗。”李莲花仰头喝掉了杯中酒,“你不至于现在想起来给我的酒里下毒了吧?”
“你们关系这么好的呀。”
叶灼很少见李相夷真正的朋友,纪公子是他故人中唯一一个不让她讨厌的。
“那当然了!当初可是我把江山笑的屋顶借给他,搞出那轰动扬州的红绸剑舞。叫什么来着,哦,醉如狂三十六剑。”
李莲花连连摆手,“都是年少轻狂,不提也罢。”
酒快要见底,一直坐在那温言看他们谈笑的纪夫人连忙起身又拿了一坛,“李门主何必谦虚,这当年万人空巷,我们楼里的姐妹只要不需陪客的都去看了,真是惊为天人。”
“啊?那岂不是独独我没有看过?”叶灼想了想,“那晚我忙着——”
忙着杀谁来着?
“……早睡。竟然连这都错过了。”
“无妨无妨。”纪公子使了个眼色,“如今有的是机会,让他专门舞给你看呗。”
“这……纪暄你可不要乱代我应承什么啊!”李莲花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跟叶姑娘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没有关系。”叶姑娘语出惊人,“他不为我,我可以为他啊。纪公子不如将江山笑的屋顶再借我一次。”
李莲花:“????”
“哈哈,没有问题!”纪公子直拍大腿,“看来我的江山笑注定要成这扬州的传说!阿芙,你一会差人去把隔壁冶春茶社的座位全包了,不,把所有能看到咱们屋顶的酒楼茶肆点心铺子的位置全包了!”
“不是。”李莲花听得直头疼,无语半天,“不是,你们……”
纪公子:“我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甚好,干脆把隔壁的店面整个盘下来,以后再有这种事,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纪夫人:“叶姐姐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提前宣扬下?”
叶灼:“这扬州最好的成衣店还是锦绣坊吗?阿芙你下午有没有空,陪我去挑身衣服,要那种大红嫁衣的。”
李莲花:“你们是当我死了吗?”
“哎呀,这等美谈有何不好。”纪公子自来熟地揽上他的肩膀,“搁十年前你不是求之不得吗。”
李莲花一肘子把人捅开,“好什么好,多大的人了这般招摇。”
叶灼拉长了尾音阴阳怪气,“李神医,这你又不是李相夷,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李莲花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