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杜薇收到舒南的微信后,第二天一整天都在惶然不安中度过,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终于等来了来自这个新账号的消息。
我是舒南,明天是周六,有空见一见吗?
犹豫了片刻,杜薇在对话框打上了一个字:有。想了想,又删掉重新输入几个字“有什么事吗?”然后又删掉,换成“你在哪里?”,接着又换成“真是意外啊。”
最后发出去的句子是:好久不见,明天我想应该是有空的。
太好了,最近同事刚好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餐厅,请你吃中饭,地址我先发给你。
杜薇想了好久,却只回复了一个“好”字,心底里波澜起伏。
他知道我在长沙?只请我一个人吗?我到底应该答应好还是拒绝好呢?
最近两年,几乎都不曾梦到过他了,即使偶尔有过离婚的想法也没有想起他,还以为那个影子,逐渐从自己的人生里清退了出去,在占据某根神经二十来年以后。
在简单回复信息以后,杜薇又想不是应该问他为什么事约见的吗。
算了,懒得想懒得想,一个将自己抛弃掉的人,且看他玩什么把戏吧。
舒南约了我明天一起吃饭。
杜薇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意料之中的,林木怔了好一会儿,方说:“是吗?什么事啊?”
从来跟同学鲜少往来的林木,也从不跟杜薇提前同学的任何消息。
“我还没问。你跟我一起去吗?”
林木半开玩笑似的冷笑俩声:“哼哼,我一起去,孩子怎么办?”
“那你在家看孩子,我去吃个饭就回来。”杜薇刹那间似乎有点轻松,毕竟对方也没约林木。林木不置可否,随便哦了一声。
舒南约的是一家网红餐厅,是个四合院的结构,内里十分幽静,氛围很好。
杜薇几乎是踩着点到达约定的地方,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少不得又勾起来许多被埋藏起很长一段时间的回忆。当她推开包厢的那一刹那,种种熟悉的不安蜂拥而至,空气里顿时充斥满了困惑、尴尬、痛苦,以及既陌生又熟悉的一种期待。
舒南仍旧神采奕奕,但除这点不变的精气神以外,他给杜薇的感觉几乎都是陌生的,尤其是那白了几乎一半且发量明显减少的头发,以及热情及关怀备至的眼神。
在杜薇的记忆里,舒南仿佛从来没对自己这般热情过,他微笑着起身招呼,甚至近乎殷勤地迎上前来提杜薇拉开一张餐椅。
等在那里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杜薇强压住内心的惶惑不安,尽量平静地道出一句“好久不见”,自然地落座在那张椅子上,她收住以往叽叽喳喳的习性,静静地只等对方开口。
因为一切都不一样了。时间,人、事。
她过于关注自己的内心感受和变化,以致于并没有观察到舒南的见到她时眼神为之一亮的神情。
他同样惊讶于眼前这个旧人的新面貌,虽然并没有到达见面认不出来的地步,也总让他一眼之下就有刮目相看的感慨。
岁月在杜薇的身上,雕刻的虽不乏有衰老的痕迹,但仿佛这些痕迹都浅浅地、微不足道地掩饰在了各种精雕细琢当中,整体看来,杜薇变得精致了许多,成熟了许多,睿智了许多。
她穿一件深蓝色的V领连衣裙,款式简洁,剪裁适当的比例刚好衬托出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材比例,一双米白色的平底乐福鞋,整体给人的感觉简单利落。学生时代惯留的长直发变成了披肩卷发,但也只是在发尾的部分有大大的波浪内卷,而且还涂上了口红,这也是舒南第一次见到她涂口红的样子,显得格外精神。事实上学生时代的杜薇,一直是不会化妆、也不会穿衣打扮的。
舒南穿的是纯白T恤衫和藏青色休闲裤,他一直是男人中喜爱整洁的佼佼者。
“越来越漂亮了。”舒南半恭维半认真的一句话,也是让杜薇陌生的,她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只是轻轻地一笑。
舒南招呼着服务员上菜,边自己开启了话题。
“你上个月在H大学的宣讲我听了,讲得很精彩。”舒南一边帮着倒茶一边说。
杜薇略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的确知道舒南现在在H大学任副教授一职,但自己上次去参加的校企活动并不是他所在的计算机系,毕竟H大学那么大,而且在不同地方有几个校区,她没想到过会在那里遇见他。
“啊?我没发现你当时也在那个礼堂里。”
“当时我过去找一个人,无意中看到了你,便坐在角落里听了会,记得你当时讲的是从校园到社会的心理适应过程吧,听得入了神,等你讲完想去打个招呼,人太多却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