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货,差不多押了他的全部身家。
现在看来,他必须得弄些现金放在身上了。
于是,他顺手摘下了小巷口那家人挂在门口晾衣绳上的前进帽,压低了帽檐,径直走向黑市。
入口处守卫的人,正是他那个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
见了他,朋友笑骂:“才醒?你他妈倒是睡舒服了,老子头疼了一整天了!”
苏银笑笑,神经紧绷着:“老方在吗?”
“应该在吧,没见他出来。”朋友答道。
苏银又压了压帽檐,指着朋友身上的衣服:“换换。”
朋友嗤笑:“你咋突然这么小心了?”
苏银动手扒下了他的上衣:“别废话,我赶时间。”
说完,两人很快地交换了上衣。
苏银径直来到黑市深处一间紧闭的房门前,按照约定好的暗号,三短一长再三短,敲了门。
门开了。
他推门进去,就见秃了顶的老方,坐回一张摇椅上,正在喝茶。
一旁的收音机里,还放着广播。
老方笑了:“你小子,不会是催我出货来了吧?最近我可不敢!”
苏银径直道:“我有事,要急用钱。我那批货,你八十收了吧。”
老方坐直了身体:“六十。”
苏银:“七十五,不能再低了。”
老方:“六十。六十你也对半赚了,也要让兄弟们喝口汤吧?”
苏银叹了口气:“行吧,就六十,我现在就要现钱。”
老方进到里屋,数了一堆大团结出来:“六百,你点点。”
苏银接过钱,一把揣进裤兜里:“我没来过。”
老方接口:“你谁啊,我不认识。”
两人相视一笑,苏银又压了压帽子,离开了。
……
管玉梅的娘家,就在距离苏家庄村不到一百里地的王坳村。
管家四个孩子,管玉梅是老大,下面是三个弟弟,分别是玉军、玉柱和玉河。
管家已经分了家,老两口跟了大儿子玉军。
玉柱和玉河,则分别在老宅附近,另盖了房子。
三个弟弟里面,管玉梅跟管玉柱最亲,因为这个弟弟,差不多是她一手带大的。
苏大志领着两个儿子,押着老婆来到管玉柱家院门口时,已经是正午了。
为了省钱,他们没有坐车,硬是走过来的。
一早上滴水未进的四人,早已是疲惫不堪。
管玉柱此时正一手扛着镰刀,一手拎着个饭盒,远远走来。
中午他们一般不回家,都是在地头儿吃饭。
一大早,他就已经把午饭做好带走了。
他回来这趟,是因为大队发给他的这柄镰刀,木头手柄松动了,他需要加块楔子加固一下。
所以,苏大志一行人也是赶巧了。
一眼看到了几人,管玉柱眼神一亮,亲亲热热迎上来:“姐,这不年不节的,你咋回来了?”
管玉柱的媳妇周芝兰,在屋里听到动静,连忙踢着鞋也走了出来。
她常年生病不上工,身材瘦削,一脸病容,看上去倒像是管玉柱的妈一样。
一眼看到四人都是两手空空,周芝兰满是褶子的长脸,顿时拉得更长了。
管玉柱却很高兴,一把拉住管玉梅的胳膊:“大姐啊,告诉你个好消息——国平和陈娇娇的婚事,定了!”
管玉梅拼命使着眼色,但是她裹得太严实,管玉柱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神。
管玉柱顾自说道:“姐啊,这次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借我那八百块钱,还有那两张工业券,这个好媳妇啊,准保是娶不进来的!”
完了!
管玉梅战战兢兢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苏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