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斯微微睁开矇眬的双眼,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全身无力,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透明胶布包裹着,跟个木乃伊似的,动弹不得,全身上下都汗水湿透了。
小威廉姆斯和黑衣人的嘲笑,让他心中很是气愤,他坚持认为,自己不是吓得腿软才栽倒在地上,只不过是中暑了而已。
他的身体失去了太多水分,没有得到及时补充,喉咙里正干得冒烟,马上就要喷火了。
噗!噗!
他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喷气声,仿佛躺着一个重度鼻炎患者似的,只不过声音要大得多。
他吃力地翻过身去,顿时瞳孔放大,脊背发凉,根根汗毛直竖,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栗起来。
趴在他身后的,才不是什么鼻炎患者,而是一只呼呼大睡的花额猛虎。
马尔斯“腾”地从地上弹起来,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跟一只大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他不敢出声,不敢妄动,甚至都不敢呼吸。
他真希望自己没有这两个鼻孔,这样的话,就不会发出一丁点声响,也就不怕惊扰了老虎的美梦。
冷汗流过,他的身体又失去了许多水分,再不进行补充就要变成一具干尸了,连同寝的老虎都会嫌弃。
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慢慢转动脖子,将四周扫视了一番,发现老虎身旁的食槽内闪动着点点波光。
哎呀!
真是老天爷眷顾,这不真是他渴求的 H?O吗?
虎口夺食,这也是马尔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跟活活渴死相比,冒险喝一点老虎的剩汤剩水,似乎也挺不错的。
更何况,人类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灵长类动物,从来就不在老虎的食谱上,反倒是老虎经常出现在人类的餐盘里。
他不应该感到害怕,说不定,这是一只胆小的老虎。
一番利弊权衡之后,马尔斯决定赌上一把。
嚓!
他的屁股刚刚挪动一点,便发出了可怕的声响。
只见老虎的耳朵扑扇了一下,鼻子微微耸动,仿佛随时都可能从梦中醒来。
怦怦怦怦……
马尔斯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是自己的,又像是老虎的,若不是关在老虎笼中,他不会知道,自己有一双如此敏锐的耳朵。
他听到夜莺宛转的歌声,猫头鹰瘆人的鸣叫,还有知了、蟋蟀、苍蝇,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黑暗中聒噪。
这个夜晚真是太吵了!
老虎竖着两只耳朵,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趴在地上继续打鼾,犹如一声声闷雷在马尔斯的耳边炸响。
马尔斯调整呼吸,以达到跟老虎同一个频率,然后跪在地上,用双手和膝盖慢慢爬行,向着虎吻下的水槽一点点靠近。
老虎的鼻息喷涌而出,一股股热风拍打着他的脸庞,如同一台800瓦的暖风机似的。
他看见,水槽中漂浮着几缕肉沫残渣,应该是老虎餐后漱口留下来的,水面上还停留着两只绿头苍蝇,正在欢快地板着澡。
看起来,未免有点令人呕心,但在一个嘴唇干裂、喉咙冒烟、胸如火炉的人眼里,绝对算得上是玉液琼浆。
马尔斯也顾不得许多,屏着呼吸,探出脑袋,将一条如赤炭般灼热的舌头伸进老虎的食槽内,轻轻地舔了舔,顿觉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畅快了,正“哧哧”地冒着白烟。
这感觉,就跟三伏天喝着冰镇可乐一般,太上头了,哪里还停得下来。
他见老虎没有反应,胆子就更大了,将整个脑袋都钻进水里,咕噜噜喝了一气。
无奈,干涩的喉咙经不住这样的漫灌,意外呛水了。
他忍不住想要咳嗽,可又害怕惊醒酣睡中的老虎,只得用力捂住嘴巴,难受得将身体缩成一团,终于将这声未遂的咳嗽成功扼杀在喉咙里面。
噗!噗!
一股股暖风吹拂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夹杂着一点动物血肉的腥味。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形如车灯,正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四目相对,马尔斯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跟老虎解释,不料,老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尖的獠牙,伸出长长的舌头,从他的脸上舔过,留下了黏糊糊的口水。
马尔斯也不装了,向后一个翻滚,迅速退到铁笼边上,尽可能地远离虎槽。
老虎晃动了一下脑袋,彻底清醒了,发出震颤天地的吼叫,仿佛在说着:
“哪里来的胆肥猴子,竟敢在虎爷碗里抢吃的,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尔斯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呼喘着粗气,似乎也在说着:
“你这条大虫,喝你一点残汤剩水就鬼叫个没完,瞧你这个小肚鸡肠的样子,如何配得上‘丛林之王’的称号?”
老虎的度量跟体形是不成比例的,哪里容得下质疑的声音,它俯下身子,只当马尔斯是一只没有尾巴的猴子,瞅准时机纵身一跃,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马尔斯避无可避,距离老虎的血盆大口仅有一步之遥,连虎嘴里有几颗牙齿都能数得清清楚楚。
好在他福大命大,凶猛的老虎被一条叮当作响的铁链拽住了脖子,没能再更近一步。
老虎一声怒吼,扑腾中,依靠两条后腿直立起来,犹如一个长着獠牙的狂躁巨人,给人一种满满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