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南区崇德孤儿院内。
苍白的月光透过铁栅栏的缝隙,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光影,也照亮了床上那个安睡的少年。
剑眉星目,病怏怏的神态——
这张脸,墨岚太熟悉了,苍白,眉眼分明,就连睡梦中微微蹙起的眉头,都与自己如出一辙——
这熟悉的面容,让墨岚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
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一面镜子,确认这匪夷所思的景象。
然而,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目之所及,没有一面镜子。
他想起了院长古怪的规定:孤儿院里严禁任何反光的东西,说是会招来不祥。
墨岚看着熟睡的自己:他不是在照镜子,那他怎么可能看见自己的模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他已经死了!就像电视里演的那般,灵魂出窍。
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那时的他怎么知道,诡异陆续降临于他所在的世界。
他颤抖着抬起手,想碰触自己的脸,指尖却穿过了虚无。
没有触感,没有温度,只有令人窒息的空洞。
“我…死了?”这念头如同炸雷,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不!这不可能!”墨岚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呼出声:“我才刚有一个‘家’,我不能死!”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牢笼。
‘啊’的一声,墨岚猛然从床上弹射而起,他惊恐地环顾四周——还好,一切还是那般熟悉:
‘呲啦啦、呲啦啦’,床边的立柜上,一台老旧的收音机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
电流窜动时,发出沙沙的噪音。
随后是一段模糊不清的广播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收音机乌黑的外壳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满是岁月的痕迹。
墨岚木讷的抬起手,关掉这台‘老古董’,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做了个梦了,是个噩梦,扰的他再难安寝。
深吸一口气,墨岚直愣愣看着深沉的夜色,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
——梦境中,唯有一抹身影。面容模糊,身披一袭深邃的黑袍,头戴一顶玄白交织的帽子。,矗立于一处战场的边缘。
黑衣身后是一片废墟,遍布的残骸和图纸的灰烬混杂在一起,泛黄的图纸上点缀着青乌色的血斑。
墨岚不自觉向黑衣的方向走去。
四周,枯骨与断裂的箭矢堆砌成一座座触目惊心的“骨山”,每一根骨头都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与绝望。
墨岚抬头,在他的头顶是摇摇欲坠的“兼爱非攻”的牌匾。
再向前走,周围是折断的尖火枪、破碎的崔金面魁等战国时期的“神兵利器”,以及充满科技感的木制结构图纸——这里,显然是战火侵袭后的墨家。
墨岚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见黑袍鼓动,废墟上的黑衣向前迈步,像是有‘缩地成寸’的神通般,以极快的速度腾挪而来。
他低垂的眸子布满血丝,眸光阴鸷怒的盯着墨岚,好似墨岚和他有血海深仇一般。
墨岚内心涌动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感:黑衣展现的超自然的力量,在他看来,其震撼程度,不亚于在远古时代的部落先民,初次目睹工业革命中那轰鸣着钢铁身躯的巨兽,既惊愕又无所适从,整个世界观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诡异,太诡异了!
黑衣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缓缓走到墨岚的面前,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瞪着墨岚,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失败了,为什么!”
黑衣来到近前,他狰狞的质问:
“为什么失败了,为什么!”
废墟连着残垣断壁。周遭是无尽的灰红色的迷雾,遮蔽住视线。
“什么失败?你是谁?”墨岚不认识眼前的疯子,他想开口询问,张了张口。
音浪打在红雾上,似击打在一层屏障上。隐约传来一阵“嘶嘶”的声音。诡雾翻涌,不断向二人涌来。雾气灌入胸腔里,肺部火烧火燎。
随着红雾愈发浓郁,墨岚只觉得嗓子眼干涩、奇痒难耐。咳-咳两声,却发不出声。
墨岚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后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的瞳孔一片赤红,仿佛是由鲜血凝聚成的一般,一双‘赤色的瞳孔’分外骇人。
他丝毫不在意黑衣的怒意,就这般静静的注视着黑衣。
良久,黑衣人朝墨岚的方向开口:从一开始,踏上这条路,你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何还要拉着我的族人跟你一起陪葬?
黑衣随着雾气翻腾而起,像是盛怒的‘狮’,黑衣人身影一闪,极快的来到墨岚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