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正中央站满了人,都是将军府内的女眷,被嘉康一男召集过来跟宝娟学习大域朝礼仪的。为了更好地记下她所教授的东西,他还让人一旁磨墨记录下来。
他如此这般,对学习礼仪有所执念,这是有原因的。
嘉康一男,一个肩负家族兴旺生死存亡重担的男人,其家族之所以能在瓜岛取得如今的地位,全凭超凡的武力手段以及铁腕统治。
为了兴旺家族,在他年纪还很小时就带着家丁远赴重洋,到达对岸大陆上的“巨人”大域朝进行学习,主要学习了武学以及平家治国之道。
与大域朝的人打交道时,他曾经仰慕于自己山门的仙风道骨,也曾见过来自朝廷的大官员的风采,曾经看到过该国的人相互之间彬彬有礼,言辞之间简洁犀利却不失文采,温文尔雅者比比皆知,众人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出的都是深厚的文化底蕴。
相比之下,自己的言谈举止显得是那么的粗鄙浅显。尽管没人在他跟前指出他的不是,但每每看到周围的人在自己出丑时而窃窃私语嬉笑谈话的表情时,在那幽深的心灵角落,羞愧且嫉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暗火,像是被无数只小虫啃噬,酸溜溜的感觉不断蔓延。而山门中其他师兄弟们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成功,在他的眼中都化作了尖锐的刺痛。
他明白自己是在嫉妒,在痛恨,那嫉妒且痛恨的风暴在心中肆虐,吹走了原本的平和与宁静。他们在自我营造的痛苦中沉沦,却又无法自拔,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出路,也不愿寻找出路。
因为自己曾经的那段经历让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原本那种钻心蚀骨的嫉妒因为时间过去的久远已经逐渐被他所淡忘了,可就在昨晚,他深夜闯入宝娟房间时被她怒骂说他没有家教没有涵养时,年少时在大域朝的某个山门中学习武学的经历又再次地涌上心头,再一次地刺痛着他,折磨着他。
他明白,若是不想被人轻看,武学修为高,同时也要知书懂礼。
所以在学礼时,他格外的用心也格外地认真。
而另一方面,宝娟认为大域朝的礼仪是属于大域朝的瑰宝,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学了去。所以在教授他们礼仪言谈举止时,细节上全部都篡改了。
表面上看,人的走姿、坐姿、站姿都十分端正笔直,行礼时亦是各种讲究,似乎十分高深。但相比大域朝以自然随和为主的礼仪,宝娟教给她们的东西就显得太过于端着,而且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端。
比如教她们走路,要求女主要穿鞋底又高又厚的鞋子,走路要将腰板挺直,小碎步前行,不能大踏步,双手要置于腹部轻轻端着;再比如,瓜岛的坐具皆是垫子,不像椅子有靠背,宝娟就教她们不能让腚直接接触垫子,而要双膝跪立其上,再将腚安坐在自己弯曲的小腿上,且上身要扳直,不能左右前后弯曲摇晃。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林林总总,多如乱麻的规矩。
其实那些礼仪动作的修改,宝娟都是有考究的。比如小碎步前行,那是丫鬟太监等下人们行走的动作;而双膝跪立在垫子,呵,能让这帮孙子跪着,为什么要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坐着?
但那嘉康一男好歹是在大域朝呆过的,看到宝娟教授的礼仪跟他所见的有些许出入,便一一地给她指了出来,但语气里却是不敢质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