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月朗,寂静无声。
少年曲起一条腿躺在月桂树下,双手抱在脑后当作枕头,鬓边的小辫垂下轻轻晃动。
他就像初见兰钰君时的模样,肆意骄傲,眉宇间又染着些许独有的桀骜。
此时此刻,他不是引领巫族走向繁荣的尊贵大祭司,只是那个幼稚时喜欢爬墙遛狗,胆大妄为地私闯禁地,爱躺在某人窗前月下巨树上睡觉的萨拉契。
“千年后的我……不对,我应该没有转世了。”
少年拧眉否认着,却又深深沉思,陷入纠结,“但万一呢?阿钰才是脾气最犟的那个。”
“算了,千年后,如果我还能存在,不论变成什么模样,都一定要记住,萨拉契只爱兰钰君,生生世世,唯此一人,至死不渝。”
说到这里,少年抬起了眼幽幽看向虚空,他直勾勾地凝视着,目光仿佛穿透过时光岁月长河,正正地与蔺契的双目相对。
“如果你能听到这段话,就说明你还活着,也就证明我留下的一线生机成功了,当然,更说明……他被发现了。”
凉风吹过四肢,从心尖里带起一阵寒意,蔺契心神震荡,“他被发现了”是什么意思?
蔺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安的情绪,令他的思绪忍不住地往坏的方向去想。
自己活下来了,他就被发现了然后无法反抗地死去。
难不成他们之间就只能有一个活下来吗?
蔺契心思百转千回,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可他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当年究竟还有什么事发生过是他不知道的。
信息的缺乏让蔺契陷入被动局面,只能凭有效的信息尽力去猜测事情的可能性。
这时,清清朗朗的声音飘入耳中,带来些许抚慰,只听他道。
“去巫族圣地吧,我在那里埋下了一个秘密。”
秘密?
千年的萨拉契算到了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在巫族圣地埋藏下秘密等待今天的他去发现。
会是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会对如今的死局有影响吗?
刚刚记起一段记忆的蔺契不过片刻又被新的疑问淹没。
他有心想问,可眼前一花,月桂树下的巫族少年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好似他的一场梦境。
蔺契猛然惊醒,神情恍惚,他此时还保持着仰头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睁开眼正好望见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而脚边的地面上依旧铺满他随手丢的一沓照片。
蔺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脏处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赤红了眼眶。
“哈哈哈哈哈……”
蔺契慢慢挡住猩红的眼睛,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庆幸又苦涩,声音哽咽中透露着些许委屈和骄傲,“原来,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强求啊,明明是你认错了。”
他哭笑得阴沉的面容扭曲,讽刺又可笑。
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甚至不惜顶替成为别人,可分明是他瞎了眼,寻错了人,一切都是自己强求回来的!
才不是他的错呢。
蔺契不断催眠自己,是他的错,是他眼瞎找错了人,是他认不出自己,而自己和千年前一样,生生世世只他一个!
自己只不过是把事情掰回正轨,又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