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织罗直起了身子,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微微笑了起来,“因为要见您,所以打理了一下才回来。”说到这里她的脸庞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云,食指缠绕着一缕垂下的金发,不断地在指尖缠绵。如果说这是一幅男女之间的对话的话,那么接下来一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然而站在这里的是洛河和织罗,在洛河的背后是期待地看着的林朝。
从门口的缝隙中照进来的夕阳堪堪在洛河的身后停住了脚步,将房间切割成了明暗的两块,倾斜的阳光因为高度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就像是两条直线,顺着角度延伸进房间内,最终与摆设的阴影融为一体。
洛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织罗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话,大意是问安和聊天,可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不能理解,无法言语。
不能明白,无法沟通。
就好像两个物种。
你的、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在发着烧生着重病,她从没有给你添过麻烦,也从没有向别的熊孩子那样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你所有的要求她都尽力去达成。就算你因为工作拜托别人照顾她,她也没有发小脾气,而是乖乖地等着你回来。
可是你呢?
你在干什么?
你没在下班后的第一时间赶回来看你的孩子,反而细细地打理自己还洗了个澡,结束之后排在第一位的事情却是和所谓的‘神使’闲聊。
简直就不像是普通的人类,而是连情感都缺失的怪物,疯狂地迷恋着高处遥不可及的东西。
洛河见过一些信仰教派的人士,他们大多是温柔而善良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而不是如同织罗一样,温和的表情只是她的面具,在柔和的光芒下藏着锋利无比的利刃,干脆地将自己和其他人清晰地割裂开来。
织罗的嘴唇还在不停地翕动,微笑着说一些在洛河看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只觉得一股浓重悲伤感在她的心田蹂虐,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为什么呢?林朝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子?
为什么她碰到的是你呢?
如果、如果我来的时间点可以早一点的话……?
两个人就这么心思各异地面对着,直到因为过长的时间让林朝的视线中都带上了怀疑。
洛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又漠然。
那是她至今为止从没有露出过的眼神,那双乌黑的眸子犹如深渊,连在其上漂浮的迷蒙的雾气都让人遍体胜寒,周围的光线都被不停地吸纳进去,旋转着、搅动着形成深不可测的黑点,危险又美丽。
洛河大概明白了,她不能够用常人的理解来揣测织罗的行动,而是要用她的认知里‘神使’命令才能让她服从。
于是她下达了指令。
“去看看林朝,她等你很久了。”洛河听见自己这么说道,陌生地像是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朦朦胧胧,感受不到真实。
她平静的语气就像冬日里冰封万里的长河,表面厚厚的冰层连优雅的大天鹅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击,反复几十次、上百次,整个身体都遍体鳞伤,才能听见豁开一道裂缝的悦耳冰裂。
“您的善良与慈爱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典范。”回答她的是织罗发自内心的赞美,对于洛河命令式的、并且不善的语气,她果真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立刻遵从,甚至还检讨了自己的不足,神色在瞬间都焕发了光彩,“我真是太不足了,因为于您相谈甚欢,我甚至都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