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闻言也笑道:“你定会说:‘咱们十处镖局,八十四位镖头各有各的玩艺儿,聚在一起,自然不会输给了人。可是打胜了人家,又有甚么好处?常言道和气生财,咱们吃镖行饭,更加要让人家一步。自己矮着一截,让人家去称雄逞强,咱们又少不了甚么。’”
林震南哈哈一笑,片刻之后,脸色就暗淡下来。
这两日四面楚歌。
说是请外援,最有力的外援是同安李氏,李良钦派来了其子李季用和九名弟子,不料李良钦忽然病危,老爷子年近九旬,风烛残年,已然支撑不了几日,李季用匆忙回到同安,倒是留下其他九人,恐怕也没有什么大用。
就这都让林震南感激不已,四省其他的武林人士,一听说是青城派,纷纷退缩。
王夫人一开始还说:“青城派如此无礼,咱们邀集人手,上四川跟青城派评评这个理去。连我爹爹、我哥哥和兄弟都请了去。”又或者道,“青城派准是怕了林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谱,还有王家的宝刀。”
形势逼人,她的火爆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
林震南确实发了信,可是他并没有信心,洛阳王家家大业大,会跟青城派对抗吗?
再说,这是远水,青城派已经是近渴,洛阳王家到了,恐怕也只能给林家三口收尸。
倒是为了给请外援打掩护的正音戏班,来了两家,就等着王夫人“生日”时,登台演唱。
说是把南四省镖局的好手调来,胡大元的情报让他大吃一惊,青城派竟是准备同时挑了四省镖局,各省镖局也发现了端倪,他们的回信,反而是向总镖局求援。
说是和青城派好好谈谈,化干戈为玉帛,余沧海这两日干脆面都不露。
说是华山派准备调解,镖局的人到处查找来福州的江湖人士,华山派的人连影子都摸不到。
余沧海仿佛深夜之中的一只恶狼,盯着森林中躲在火堆前的福威镖局众人。只等篝火熄灭,就会毫不容情地扑上来。
这堆篝火就是“大宗伯”。
这是最让林震南绝望的,昨日他求见林燫时,只听到一个消息,“大宗伯”缠绵病榻,时日无多了。
今天来到被盗掘的林家祖坟前的时候,林震南的愤怒已经达到极点。
还有一丝诡异的感觉。
他重新收敛了祖父林远图的遗骸,发现依旧朽烂的尸体上穿的是僧袍,坟墓中陪葬的,全是经书、袈裟、木鱼、念珠。
甚至还有恐惧。
祖父的神道碑已经全部被破坏,上面用剑削,用石砸,字迹已经无法辨认。
他认定是青城派做的。
可是青城派对林远图恨到这种地步,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爹爹,青城派如此欺人,他们虽是名门大派,福威镖局和爹爹,却也不是浪得虚名。不如聚集十个镖局八十四位镖头,与青城派比划比划。”
林震南、王夫人:……
过了一会,锦衣少年来到堂中,一听见父母说起青城派一事,少年慨然说道。
……
“云枳啊,那林震南都没来上告,看起来是损失不大,这种事情过两天也就风平浪静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侯官县衙,田瑞苦口婆心地劝着。
路平笑道:“上次闽越盗墓案,人家后人只拿回一成陪葬品,外加一张画像,谁还愿意报案?”
当年王审知盗墓案发生后,秀才王琨自称是王家后裔,官府不信,一看人家家谱,记录的陪葬物特别详细,就按照家谱追回了所有的赃物。
其中一尊水碗,橄榄形状,莹如金色,是东晋刘裕……不,是王审知墓重宝,大家甚至都不认识。官府只发还了一成给王琨,还有一幅王审知画像,其他的都收入府库,还有一些奇珍,解往京城。
“你可什么都敢说。”田瑞骂道,“云枳啊,现在市井都在传福威镖局遇到大麻烦了,前两天锦衣卫的事情,你忘了?你我何苦管这事呢?”
说起来他也是倒霉,在今年之前,城西一带是怀安县管,结果一过年,怀安县就撤县了,整个县都划入侯官,原有的胥吏也全部免职,这等于老田一个县的干部,要管原来两个县的事情,还惹上福威镖局这么大个麻烦。
从侯官县一无所获,路平就打算去找胡大元。
一到茶肆门前,他忽然觉得心头的气息在躁动。
当下也不入茶坊,装作散步一般,往府衙走去,到了府衙,在捕房跟黄威说了两句,取了一套戚家刀法,就去了府衙后的官宅。
在官宅喝了杯茶,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安,又从后门出,回到衣锦坊,那种紧张的感觉才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