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浚西湖?”
李公甫愣了愣。
“汉文,你怎么会关心此事?”
“哦,前日我乘船,船家说湖中淤积,已经十之一二,应早早疏浚为宜,如此耽搁下去,百年左右,西湖恐不复存。”
许娇容一听,颇为惊讶。
“如此严峻?公甫,怎么从未听你提起?”
“你们有所不知,疏浚西湖,确是例行议题,每隔数年,临安府还会拨些银款,但来来往往,都是循例而已。”
许娇容:“既有拨银,为何不直接疏浚?”
李公甫也神情郁郁。
“我初上任时,还问过几次。因若要展开疏浚,衙中捕快可能要调去大半,协助管理民丁。杨大人只说,还在等知府商议。”
“追问几次,杨大人便让我等几次。”
“时间一久,我便明白了,从临安府到钱塘县,都没有疏浚西湖的打算。”
“每隔数年,朝中总有人提议,临安府就把此事压给钱塘县操办,调拨些许银两,也是杯水车薪。”
“而知县杨大人这边,年年都要想出不同的戏路,例如上次,假装开启勘察工作,备理了疏浚方案,接着禀报知府,因工程浩大,尚未征募民丁,前期银两就已耗完。”
“由知府向朝中申请,户部议过数额后,只能悄然否决,由此,征募和勘察工作,不得不中断。”
许娇容:“那知府调拨多少银款?为何明知不足,还要去勘察征募?初始便拒绝,不是更好吗?”
“朝中之事,要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至于调拨多少银款,似是千两左右。”
“具体数额和用途明细,我亦无从得知,事关重大,想必是在府县两衙之间流转了。”
许仙:“姐夫可知,若是备齐疏浚所需,总额应是多少银款?”
“这我倒是听知县提过一次,,总额怕是要在三万两到四万两之间。”
许娇容:“要如此数目?”
许仙:“姐夫,府县为何不尝试从民间商行征集?”
“这我倒未多问,不过临安三大商行,也非小小知县能使唤的。”
见许仙沉思,李公甫劝慰:
“汉文呐,我们临安小民小吏,也不要如此操心了。此事我听别人劝过,颇有道理。湖中淤积而不疏浚,那定是因为淤积尚浅,不足以疏浚,我们只需等下去便是。”
许仙摇摇头。
“昔日扁鹊问诊,疾在腠理,不治恐深,他日若入骨髓,将无药可医。”
李公甫和许娇容面面相觑。
“汉文,你说的是西湖,还是三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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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手提药箱,跟着李公甫,来到县衙后方的一座宅邸。
朱门碧瓦,石狮侧立。
门楣上悬着黑底金字的匾额,书有“杨府”二字。
家丁引路,青石小径蜿蜒向前,直通正厅。
厅中一座根雕茶几横卧,周围摆放着几张紫檀木椅。
知县杨大人正在焦急踱步。
李公甫快步走入,行了拱手礼。
“杨大人,这就是内弟,许汉文。”
“小民参见知县大人。”
“许大夫,久仰大名!”
客套寥寥几句,杨知县便说:
“内人病症颇重,本县无暇寒暄,这就请许大夫前去问诊吧!”
许仙和李公甫又跟着他行往内院。
廊腰缦回,花木扶疏。
内室之中,见三姨太缩在榻上一角,用被子裹着周身,只露出苍白的脸来。
许仙甫一进入,三姨太便惊惶坐起。
“出去!大人,快赶他出去!”
她坐起后,更能看清脸色。
眼圈乌黑,眼眶深陷,瞳孔周围满是红丝。
眉宇间满是痛苦与恐惧。
杨知县连忙过去将她搂住。
“夫人,我找了个好大夫,来帮你诊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