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淡淡的言语,轻描淡写没有丝毫温度,却听在魇月的耳际,如同冬日的寒冰,将她满心满眼的一团火热,瞬间湮灭。
“妾……不知帝尊何意?”魇月抬眸迎上应渊淡漠的眸子,柔情似水地问道。
“魇月,本尊喜欢同聪明的人讲话。”应渊蹙了眉头,神色有些不悦,清冷地语气再度响起:“你我之间一场交易,你心知肚明,还需本尊多费唇舌?”
“可……妾仰慕帝尊多年,而今我已然是您的天妃了。”魇月眸光决然,正色地说道。
应渊冷哼一声,扯唇轻笑,真是冥顽不灵,扰人伤神。
他眸光深幽,挑眉不屑,微微侧目看着一旁站立的陆景,悠然地开口问道:“陆景,这池中的锦鲤今日可喂过了?”
“禀帝尊,方才刚刚喂过了。”陆景扶手恭顺地回应道。
“嗯……可要喂的饱一些,省得它总想着不该想的。”应渊微垂了眼眸,拈起茶盏,浅酌了一口。
“是帝尊……”
向来少言的陆景,此刻眸光轻转,再度开口:“我一会儿再去喂喂,别都像昨日那条锦鲤,一心想着偷吃岸边的桃花,结果跃的太高,干死在草丛里了。”
应渊闻言,微微颔首,低头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淡淡无波地说道:“你说这鱼儿啊,水中畅游嬉戏不好吗?偏生要觊觎岸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岂不是找死,爱妃,你说是不是呢?”
这样明显的警告,任魇月再傻,也听出应渊言外的杀意,她瞬息神色慌乱,扑通一声跪在应渊的面前,面色惊恐,却仍旧死性不改,信誓旦旦地说道:
“帝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天妃,你不能如此对我。”
应渊眸光一凛,一片寒凉,嗤鼻冷笑道:“真是可惜……看来本尊要给爱妃加个身份了。”
魇月听了应渊的言语,思绪不断翻滚,她不知他言外之意,慌了神色,微微抬眸望向应渊,却瞧见他清浅的眸光里惊现了暗涌之色。
“魔族遗孤,这个身份爱妃可喜欢?”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残虐的言语。
此时大殿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魇月心中不寒而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但这份谈笑间的杀伐决断,惊心动魄的深不可测,却又让人极致倾心,难以抽身。
“应渊……”沉重死寂的气氛,一刹那,被一声娇柔的轻唤瞬息打断。
应渊眸光里的冷意顷刻退却,抬眼瞧着缓缓走来的身影,眸光里深情温柔了一片,带着一抹沉溺之色,扬唇轻笑。
颜淡随意的踱着步子走近了,才瞧见地上还硬生生地跪了一人,她顿然停了脚步,抬眸愣愣地望向应渊。
“那个……我待会再来吧。”此情此景,颜淡神色哑然,有些不知所措,说着转身便要行出殿外。
应渊眸光轻暖,漾了浅浅笑意,温柔唤她:“过来……”
颜淡迟疑了一下,灵动的双眸,望着应渊扯唇尴尬一笑,心想,他在这兴师问罪,那她留在这里不合适吧。
应渊灼艳的眸子望着颜淡,微微侧了侧头,眸光轻转,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
颜淡低头瞧了瞧跪着的背影,再看看云淡风轻的应渊,微微摇了摇头。
应渊瞧着她一副不肯就犯的样子,眸光一深,蹙了眉头含了几分不悦,再度侧头示意。
他不以为然地开口道:“无妨……”
颜淡扯唇笑笑,眸光里皆是一片尴尬,她挪着小碎步,慢吞吞得行至案几前驻足。
应渊看着她那副慢腾腾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拍着大腿玩味地说道:“近点……”
颜淡眉头紧皱,一脸尬笑,心中暗暗叫苦,这意图如此明显,早知道,方才就该一溜烟的跑了。
应渊见她又慢悠悠的挪动了几步,着实心中失了耐性,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便将他揽入怀中。
惊恐的呼声也禁不住响彻在殿内,这声轻喊,惹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魇月也不觉抬眸望去。
只见应渊微垂了眼眸,眸光里缱绻着无限温情,将颜淡揽在怀中,轻声询问:“用过午膳了吗?”
那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极致的蛊惑,听的人心中禁不住酥了一片,魇月明动的眸光一脸惊异,心中凄然一顿。
她从未见过应渊如此温柔真切的目光,像是一汪夏日湖泊,轻轻漾漾又几度缠绵,在微微的碧波里揉卷出一片轻暖爱意。
原来,他不是天性冷淡,心性淡泊,只是因为他的眸光里盛满了对一个人的痴恋,他的所有热情都只给了这个人,再也容不下旁的。
“还没到午膳的时辰,不过我有些饿了。”此刻颜淡也不再矜持,反正事已至此,他堂堂的帝尊,都不怕失了礼数,她自当是不怕了的。
就只是委屈了下面跪着的这位看客了。
应渊见她在他的怀里如此乖顺,眸光里再度蕴上笑意,执手挥了挥,陆景瞬息领会了他的用意,俯身一礼,退出殿内。
“让陆景给你拿点糕点,你先垫垫,好不好?”应渊低沉的声音,轻声哄弄。
颜淡抬眸望着他近在咫尺地脸,眸光灵动轻转,耍赖地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要吃的,是它吵着喊饿。”
她低头指了指微隆的小腹,扬了扬唇角,不以为然地笑笑。应渊此刻眸光更暖了,眉宇间的宠溺难以掩饰。
他不禁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轻宠的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抚上小腹,口中含笑道:“那……本尊可要亲自听听他怎么说喽。”
颜淡本是开个玩笑,却瞧着应渊真要俯身侧耳贴上去,神色瞬间慌乱起来。
魇月冷冷的眼神,望着他们眉目传情你侬我侬,旁若无人的亲昵之举,心中再次翻涌出悲凉与愤恨。
悲凉
这个执掌三界丰神俊逸的男子,这份倾世滔天的温柔,居然不是给她的……
愤恨
眼前这个平凡的女子,凭什么,可以轻易得到这个男人所有的瞩目与深情。
不……她不能输,她是三界最美艳高贵的公主,没人可以让她言败,她从千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三界敬仰的战神之时,她便无可自拔的倾慕于他。
她一直觉得配得起这样绝尘男子的女人,便就只有她了,可惜那时候天条天规约束,她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直到仙魔大战,天条废除,她才生了与他再续情缘的念头,于是她央求了父亲无论如何,她都要嫁给这个男人。
颜淡——我不会输的。
应渊余光轻瞥,不屑的望了望跪在地上的魇月,衣袂一挥,示意。
他望着魇月起身踉踉跄跄奔出殿外的背影,扯唇冷笑,食古不化,顽固至极。
他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要让她明白,对于不爱的人,他都懒得看上一眼。
但是到底还是觉得当初自己有错在先,所以对于魇月他还是仁慈了些,他希望她不要蠢到搭上自己全族人的性命。
他不怕屠族的污名,反正这些魔族没有一人双手是干净的,他只是觉得有些麻烦而已,所以能和平解决最好,不然他也无需顾及。
大婚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这是三界何等的大事,众仙纷纷参与其中,生怕有个闪失惹得应渊不悦。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帝尊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淡然清浅无欲无求的神君了。
而在这大婚将至之时,帝尊下令遣散各宫女官,不想下界的亦可留下,留可入各宫做仙侍,但衍虚天宫一个不收。
女官们纷纷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宫,重回修罗族。
毕竟一个身患隐疾的男人,即便他再叱咤风云统领三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那也不过只是一个精美的摆设而已。
况且更令他们无法忍受的是,一个堂堂三界的帝尊,竟然强娶身怀六甲的孕妇,着实对于他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心生厌弃无法忍受。
即便有人私下传言,颜淡仙子腹中的孩子是帝尊的。
可她们心知肚明,帝尊无法行云雨之事,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别说传言了,就算他亲自昭告天下,她们也是全然不信。
因此帝尊肯放他们离宫,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心性直爽的沐璃,却有些一筹莫展。
她倒不是不愿意走,只是心中有些担忧起颜淡的境况,她们虽没有太多的深交,但是要走了,总觉得还是要好好道一番别,心中才安心。
思及此处,沐璃便朝着衍虚天宫的寝殿匆匆行去,穿过一片葱容繁盛,走在弯曲的花树小路上,不一会儿功夫就行至前殿。
沐璃抬眸望了望满园的春色,刚巧瞧见一抹清丽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回廊上,惬意无忧的吃着手中甘脆的果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这不是颜淡还能是谁,沐璃瞧着颜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有些唏嘘,她这样对得起她的夫君——余墨吗?
她禁不住叹了口气,快步行至颜淡的身前,毫无顾忌的一屁股坐在颜淡的身旁。
颜淡神色诧异的侧目一瞧,禁不住吃惊唤道:“沐璃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语落,颜淡笑的一脸满足的将盘中果子塞到沐璃的手中。
沐璃微垂了眼眸,低头看着手中的果子,不禁眉头一蹙,急切地说道:“你这心可真够大的,你就没有想过日后如何吗?”
颜淡啃着果子不以为然地挑眉问道:“日后?日后怎么了?”
“帝尊借着封后大典的名义,特设了我们可以出宫,我们就要出宫了。”沐璃一脸担忧地望着颜淡,再度开口道:“难道你就不想余墨吗?”余墨?颜淡眸光一凝,这些许日子,她还真的没怎想过他,也不知道他在铘澜山过的好不好,还有紫麟那帮朋友们,不知他们近况如何。
沐璃望着颜淡沉凝的神色,叹了口气,忧心地说道:“你就打算与帝尊,这般将就的过下去?”
将就?
颜淡不明所以,她和应渊怎么就成了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