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福身给贺绣请了安,微笑着说道:“姑娘,九郎君说这个要空腹吃才对身子好呢。”
贺绣笑着点头,说道:“多谢九郎君美意,也谢你一大早的跑这一趟。”
“瞧姑娘说的,奴婢服侍姑娘为主子当差还不是应当应分的嘛。”玉珥说着,便上前来跪坐在贺绣旁边,把那一盅燕窝羹递到了贺绣的面前。
贺绣一边慢慢地吃着燕窝羹一边问道:“九郎说没说我们何时动身?”
“郎君没有说,姑娘也不必着忙,桓家四郎君跟我们郎君是至交,早些晚些应该无妨的。”
“哦,是这样。”贺绣笑了笑,心想原来不仅仅是来送燕窝的。
桓家在临州城也置办了产业,这座小花园子虽然不大,但却是一步一景,处处精致。
王博和贺绣萧媛的马车在桓家门口停下,桓四郎便带着姬妾迎了出来。桓裕见了贺绣也上前去拱手笑道:“阿绣女公子,桓四这厢有礼了。”
不等贺绣开口,王博则在一旁不悦的说道:“四郎,把我们挡在门口不是待客之道吧?”
桓四郎呵呵大笑,摇头叹道:“哎呦!一向冷静自持的王九郎也怒了呀!真是奇怪,奇怪啊!”说着,他大袖一挥,朗声道:“九郎,萧家女公子,贺家女公子,三位请!”
王博淡淡的哼了一声,长袖一拂,抬脚进门。
萧媛和贺绣则对着桓裕微微一福,跟着王博身后进门去了。
桓裕哈哈一笑,吩咐身后的姬妾:“好生服侍萧女公子和贺女公子进笠亭去吧。”
桓家花园的环境古拙大气,一色全用水润大青石做了屋基。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堂北平台宽敞,池水旷朗清澈。荷池宽阔,红裳翠盖,清香宜人。池畔仅点缀几座亭榭小筑,显得疏朗、雅致、天然。
笠亭是桓家花园中的一个小亭子,“笠”即箬帽,亭作浑圆形,顶部坡度较平缓,恰如一顶箬帽,掩映于枝繁叶茂的草树中,摒弃了一切装饰,朴素无华。山小亭微,搭配匀称,衬以亭前山水,俨然一戴笠渔翁垂钓,悠然自得。
萧媛和贺绣随着桓裕的姬妾穿山渡水来到笠亭之外,便见两个穿着浅绿色裳服的清丽女子站在亭子外边,见了她们二人到来,微微一福,齐声笑道:“萧姐姐,贺姐姐,二位好。”
“这就是二位妹妹吧。”萧媛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一对儿模样十分相似的女孩儿,拉着贺绣说道:“阿绣你看看,这就是桓四郎君两个嫡亲妹子,是双生女呢。”
贺绣也笑道:“真真是万物造化。二位女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真真叫人难以辨别啊。”
左边的女公子微微欠身说道:“我叫淑言,姐姐叫我阿言就好了。”
右边的女公子也微微欠身,说道:“我叫淑容,姐姐叫我阿容吧。”
“阿言,阿容。”萧媛伸手牵着二人,左看右看,笑嘻嘻的说道:“能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桓淑言笑道:“萧姐姐,贺姐姐,快里面请。咱们里面坐着说话儿。”
“好,好,咱们进去说话。”萧媛在四个人中年纪最大,她拉着桓淑言,桓淑容则拉着贺绣的手,四个人前后进了笠亭。
笠亭里早就摆设精致,屏风高几软榻果点等全都齐备,榻边搁着一座绿釉狻貌香炉,炉里焚了上品沉水香,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的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寂静的殿中萦纡袅袅,飞香纷郁。
桓家两位女公子和萧媛贺绣分宾客入座后,旁边的婢女上前来给她们四人斟茶。
桓淑言比桓淑容早出生半个时辰,是为姐姐。此时桓家没有长辈在,她便以女主人的身份端起茶盏来,对萧媛和贺绣说道:“二位姐姐,请用茶。”
“好。”萧媛举起了茶盏含笑说道:“今日有幸,咱们姐妹能在此相聚,真是高兴。”
“是啊,真高兴。”桓淑容也举起了茶盏对贺绣说道。
贺绣微微的笑着,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四个人刚互相熟悉了些,便有婢女进来回道:“四郎君叫人来传话,说宴席已经齐备,请二位姑娘陪同贵客移步烟霞阁。”
桓淑言点头说道:“好,你去回四郎君,我们这就过去。”
“二位姐姐,我们走吧。”桓淑容缓缓起身,微笑着说道:“四兄长在烟霞阁设宴,请九郎君和二位姐姐赏荷,听雨,抚琴,吟诗。”
“哦?”萧媛很是惊喜,“今天我们除了赏荷,弹琴之外还能吟诗?真真是雅致之事。”
“二位姐姐,请吧。”
“妹妹请。”
四个士族女公子宛如一把水葱似的整整齐齐的出了笠亭,在婢女们撑着的水墨画十六骨大伞下逶迤往烟霞阁去了。这情景自那边的烟霞阁上远远看过去,竟像是一幅水墨行乐图似的赏心悦目。
烟霞阁为三层高的阁楼,宴席便设在三层,共六副榻几。每副榻几上都摆上了果品点心,香茶酒水。
桓裕和王博已经先到了,桓家二位女公子和萧媛贺绣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榻几上坐着喝茶呢。
“见过九郎君。”桓家的二位女公子一起福身给王博见礼。
“四郎君。”萧媛和贺绣也再次给桓裕见礼。
“二位女公子多礼了。”王博淡淡的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茶盏,“今日带阿媛和阿绣二人来访,多有叨扰了。”
桓淑言忙欠身道:“九郎君言重了,我们姐妹久慕二位姐姐,正愁着不能结交呢。”
“好了好了,九郎如今也这么多虚礼了。”桓裕摆了摆手,说道:“开宴吧。”
晋庭士族之间男女没有那么多规矩,桓裕和王博又是当今名士,萧媛等也是士族贵女,只有贺绣为庶女身份,但却因和王博有同生共死的情谊而被桓裕等人看重,所以六个人同室开宴,也没什么可非议的。
桓裕坐在主榻上,王博坐在他左手主客的榻上,萧媛坐在桓裕右手边的榻几上。贺绣坐在王博一侧,桓淑容坐在贺绣对面,负责招待萧媛,桓淑言则坐在桓裕的对面,负责照顾贺绣。
十几个婢女提着食盒入内,把各色美味佳肴摆放在诸人面前的案几之上。
桓裕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今日我们六个人,却是王,桓,萧,贺四家人相聚,也算是一件雅事了。为这乱世的相聚,让我们共饮一杯。”
王博端起酒杯应道:“好,共饮。”
萧媛贺绣等人都不多言,只跟着王博之后举起酒杯,皆是一饮而尽。
王博看贺绣喝酒,便悄声说道:“你身上还有伤呢,不要贪杯。”
贺绣点点头,把喝了一半的酒杯缓缓地放下。
“咦?怎么回事儿啊?”桓裕看见王博和贺绣窃窃私语,便不依不饶的问道:“为何阿绣的酒不喝?”
王博微微瞪了他一眼:“起什么哄?阿绣身上有伤,不能饮酒。”
“阿绣不能喝,总有人能喝吧?”桓裕玩味的笑着,“人家能替你挡箭,你就不能替人家挡酒吗?”
“你……”王博气结,却也无奈,便把贺绣酒杯里的酒拿过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