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阿信带着人上了马,朝着西方顺风口的地方跑去。
不多会儿,火果然点了起来,干燥的柴点起了火,火焰借着夜风呼呼地越燃越旺。
阿信带着人回来的时候,火已经蔓延开来,因为此时初夏,旷野中杂草丛生,绿色的植物燃了火冒出滚滚的浓烟,浓烟趁着风势一直吹到汉军驻扎的军营里去。军营中有人发现了烟火已经敲起了警报锣。
贺绣看着漫天的浓烟,听着急促的锣声,开心的笑道:“阿信,来,我们纵马跑起来,并大声的喊。”
“主人,我们喊什么?”
贺绣抬手解开腰间的长鞭,冷笑道:“你们跟着我,一路喊‘救火’,我们趁乱冲进去!”
“是!”
贺绣催马往汉军的乱营里冲过去,阿信见状狠狠地踢了一下马腹,催马紧紧跟上。
“救火啊!”
“救火!”
“快救火啊——”
几十个人一路喊着救火,把原本就乱起来的军营搅得更乱。
贺绣带着自己的人轻而易举的冲过了汉军的军营,再回头看那乱成一团的军营和不断往着火处奔走的兵勇,贺绣轻声冷笑:“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阿信,我们快走!”
“是,主人。你看——那边就是王九郎他们。”阿信一路紧紧跟随贺绣,指着前面紧紧围成圈的一些护卫,“那就是王家的卫队。”
贺绣一边策马往前奔一边吩咐道:“好,你告诉他们,贺氏阿绣要见九郎。”
“喂——前面可是王九郎的车队?我家女公子贺氏阿绣要见九郎!”
“我家女公子贺氏阿绣要见九郎——”阿信一边喊一边往前冲,一马当先挡在贺绣的前面。
此时的王博正和桓裕一起站在马车上观望着忽然间乱起来的汉军军营,桓裕还奇怪的问道:“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些叛军不打自乱了呢?”
王博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是不打自乱?你没看见西边的浓烟么?”说着,他又喃喃自语道:“是谁会在荒郊野外放火?怎么不去烧敌营的帐篷呢?真是可惜。”
桓裕皱着眉头说道:“天儿这么黑,哪里看得见什么浓烟?”
“你眼睛不管用,难道鼻子还不管用吗?”
桓裕嗅了嗅鼻子,点头道:“是一股呛鼻的烟火味儿。是谁放了一把火?这火真是太好了。”
王博冷笑一声,大袖一挥,朗声道:“来人!吩咐下去,准备突围!”
“是!”守在王博马车旁边的护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桓裕看着王博下了马车,不解的问道:“不是突围吗?九郎怎么下车了?”
“不要坐车了!改作骑马!”王博说着,已经从护卫的手里接过一匹白色千里驹的缰绳,飞身上马。
“车上安全!”桓裕拍拍车辕,大声喊道,“你又不会武,没得填什么乱!”
王博瞥了桓裕一眼,一句话没说便策马而去。
“郎君!”
“郎君——”
有护卫策马匆匆而来,直到王博的马前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回道:“郎君,贺氏女公子阿绣要见郎君。”
“阿绣?”王博万分惊讶,“她怎么会来这里?”
“大概有五六十个人从叛军的军营里冲了出来,他们一路跑一路喊,说是贺氏女公子阿绣要见九郎。”
“哦?”王博恍然大悟,呵呵一笑,抬手道:“我明白了!叛军营外的火必定是她放的。快——快请阿绣过来!”
“是!”
王博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灿然一笑,策马往护卫来的方向追去。
贺绣带着自己的人被王家的护卫挡住不得近前,直到去报信的护卫匆匆而来,大声喊着:“郎君请 女公子入内相见!”王家的护卫才闪开一条路,把贺绣等人放了进来。
恰好王博也已经策马赶到,看见一身黑色深衣做儿郎打扮的贺绣策马迎面而来,他不禁呆愣愣的带住马缰绳站在了原地。
贺绣策马直到王博跟前方翻身下马,看着愣在马上的王博嫣然一笑,微微福身说道:“九郎,昔日九郎曾救阿绣于危难,今日阿绣以命相还,来救九郎离开此地。”
“阿绣……”王博似是忽然回神,翻身从马上跳下来走到贺绣跟前,认真仔细看着她那张沾了泥污的小脸,忍不住抬手去给她擦拭了一番,手指在她的脸上忘情的留恋着,低声叹道:“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面对如此深情的王博,贺绣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胸腔里奋力的跳着,似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她想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却又觉得他的手指似是带了魔力一样,把她身体里的力量一丝丝的抽干,让她一分一毫也动弹不得。
“九郎……”她傻傻的笑着,却又勇敢的迎着他清泠中带着几分痴迷的目光,喃喃的回应:“九郎……”
“哎我说……”随后追来的桓裕看见王博和一个身穿黑色深衣的美少年面对面的站着,一个饱含深情,一个娇羞欲语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情况,“这怎么回事儿啊?”
王博似是没听见桓裕的话似的,手指依然停留在贺绣的肩膀上,微笑着看她。
贺绣却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九郎,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汉军这会儿正忙着救火呢,我们趁乱往南走吧。”
王博又伸出手去拉过贺绣的手,贺绣一声闷哼,手臂僵住。
“怎么?”王博眉头微皱把贺绣的手聚到面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冲进了鼻子里,“你受伤了?”
贺绣的手心里原本有些凝固的血又慢慢地渗出来,她猛地抽回手去,摇头说道:“没事。死不了。”前一世那样的疼痛她都挺过来了,不过是被马缰绳磨破了一点皮肉而已,她又怎么会受不住呢。
“来人!”王博上前一步拉住了贺绣的手腕,声音一提,周围的护卫立刻振奋的回应:“有!”
“准备突围!”
“是!”
王家的卫队立刻翻身上马,手中长枪在握。
王博则牵着贺绣的手走到他的马前,伸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托到了马背上。
贺绣被他控制着,心神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一样,等反应过来时,王博已经坐在了她的身后。
“阿绣,我们一起走。”王博左手拦住贺绣的腰,右手拉着马缰绳,缰绳一松,不等贺绣回答便猛然一喝:“驾!”
白色的千里驹似是懂得主人的心情一样,扬起马蹄朝着南边疾驰而去。
“哎——我说,你们等等我!”桓裕手中马鞭一挥,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催马追了上去。
阿信等人纷纷上马,混在王家的为对你之中随着主人一路冲杀。
汉军本就乱了套,王博等人冲出来的又十分突然,一场混乱的厮杀并没有坚持多久。王博在护卫的簇拥中冲出了包围,后面的马车卫队一路跟随,虽然没有全部冲出来,但被汉军拦下的也不过是些婢女和杂物而已。
为了怕汉军追上来,王博和桓裕二人吩咐护卫全速前进。众人一直跑到了东方破晓时才停了下来。
贺绣早就累的没有一丝力气,王博翻身下马后看着她伏在马鞍上疲惫的喘息,清俊的脸微微一皱,轻声说道:“阿绣,下来。”
“你去吧,我在马上休息一下就好。”贺绣别过脸去,给了王博一个后脑。
王博站在原处左右看了看忙碌的护卫,嘴角一抿,上前去抬手抱住贺绣的腰,一用力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贺绣本来是因为骑了一夜的马双腿已经麻木了,没有一丝的知觉,所以根本下不了马。但她也绝对没想到王博会来这么一手。一时惊慌,忍不住叫了一声。
一侧的桓裕笑着转过头来,呵呵说道:“九郎,对小娘子你可要温柔一点,别吓到人家。”
贺绣顿时脸红,刚要挣扎着下来时,却听见王博冷声道:“别理他。”说完,他看都不看桓裕,径自抱着贺绣往马车里走去。
进了马车后,王博把贺绣放在榻上,转身去旁边的壁橱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瓶来。
“这是什么?”贺绣靠在舒适的榻上,环顾着马车里奢华的一切,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伤药。”王博说着,在榻前坐了下来,伸手拉过贺绣的手,抚开她的手指看着她手心里干涸的血渍,低叹道:“忍着疼。”
“不疼了。”贺绣说着,便想抽回手。
王博却拿了案几上的青玉酒壶来晃了晃,低声说道:“还好,酒没有都洒了。”说着,他把酒壶里的酒一点一点的搅在贺绣的手上。
伤口被酒一浇,吱吱啦啦的疼痛从手心里蔓延开来,贺绣的手臂一抖,暗暗地咬了咬牙。
王博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酒壶又拿过一方白色的丝帕,把贺绣手心里的血渍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伤口有些模糊,在贺绣原本白皙丰腴的小手上有些狰狞。
“别看了。”贺绣的手又下意识的往回抽了一下。
这些世家子弟对血的惧怕是在骨子里的。他们崇尚的是羔羊一样的软弱,对血腥杀戮是能避多远就多远的。王博这样干净的人,眼睛怎么能看这样的手呢?
“别动。”王博的手用了点力气,攥住了贺绣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了白玉小瓶把里面的药粉一点点的洒在伤口上。之后,又拿过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地缠在贺绣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