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决定,贺绣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已经无用。便悄悄地叫祝嬷嬷把陈氏请了过来,一再叮嘱:“娘亲千万看管好酆儿,酆儿性子纯真,言语不防,难免得罪人的。南去的路上不会太平,娘亲和酆儿多保重。”
陈氏却泪水连连的搂着贺绣,呜咽道:“我们随着夫人南去,再怎么样都有家人照顾。倒是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洛阳,可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娘亲不必担心,大兄和大姐都留下。阿绣并非孤身一人。再说了,有奶娘和百灵还有祝叟他们照顾我,娘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陈氏又叮嘱道:“好歹等这里的事情办完了,你便赶紧的来找我们。老夫人身体不好,车马劳顿对她身子不宜,我们必然走不快的。你们若快马加鞭,说不定半路上便可赶上。至于你大兄……他是胸怀大志之人,必不拘于小节。你要小心照顾自己,不要逞强好胜,明白么?”
母女两个难舍难分的说了半夜的话,陈氏才不舍的离去。
洛阳城中的士族大举南迁,司马皇室的人先走一步,士大夫家族紧紧相随,洛阳城东西南城门都挤满了人。
不过人虽然多,但还是井然有序的。
各大士族根据身份的高低自动排序,王家的车队在南城门出发,谢家的车队在东城门离开。
其他各大氏族依次根据身份排开,马队熙熙攘攘的离开城门,更有留守之人奏琴相送,那场面丝毫不像是逃难,倒像是各大士族一起赶赴什么宴会一样。
贺绣和贺纹两个分别乘坐自己的马车跟在贺康的马车之后,在南城门为自家的车队送行。
眼看着陈氏的那辆马车渐渐远去,贺绣只觉得鼻子一酸,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巴。
旁边马车里的贺纹恰好瞧见,便冷声哼道:“你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贺绣咬了咬牙把眼睛里的泪水逼回去,鄙夷的说道:“真正铁石心肠的人是阿纹你吧?看着夫人和姨娘的马车远去,你不但无动于衷,还有心情讥讽于我,心肠之硬,当真罕见。”
“你居然目无尊长,称呼我的名字?真是反了你了……”
“阿纹住口。”贺康的声音悠然的打断了贺纹的低吼,她脸色一白,身子往后一缩躲进了马车的帘子之后。
“你们两个居然在大街上吵闹,真是丢人现眼!”贺康极为不满看了二人一眼,又低声斥道:“都回去吧!”
贺纹和贺绣的马车驭夫闻言忙调转马头使着车往回赶,驭夫吆喝着马匹,分散开拥挤的人群朝着贺府的方向驶去。
只走了数十步后,前面拥挤的人群中渐渐传来欢呼声,欢呼声越来越响,一声声呼唤的竟然是:“九郎!九郎!”
坐在马车里的贺绣心中一动,抬手掀开车帘对祝叟说道:“叟,把马车靠边停下,等候王九郎过去再走。”
“是。”祝叟自然也知道凭着自家女公子的身份是无法跟王家的九郎争路的,便吆喝着马车往一侧靠过去,停在人群中等候王博的马车经过。
人潮如涌,庶民们拥挤在街道两侧,更有无数女子招手欢呼。
对面有一队整齐精悍的队伍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前来,马车的车帘紧紧地闭着,谁也看不到车上坐的是谁。但只看马车车顶的徽章和车帘上的装饰,便可断定此为王九郎的马车。
街道两边的女子们疯了一样把自己身上的配饰香囊等物摘下来朝着王博的马车丢过去,并大声的呼喊着:“九郎!九郎!”
“九郎既然来了,为何不让我等一观?”
“闻得九郎不怕胡人,留守洛阳城,实乃我等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