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天听罢禀报,心中大骇,自己目前虽有十余万兵,但前番新败,折损近万,如今又是士气不振之时,对方二十余万兵马齐至,若是一拥而上奋力攻城,自己岂非无可抵抗,正自愁闷之际,人报说雍侯赵猛已带大军行至城北十里之地,不出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万历天闻罢大喜,赶紧穿戴整齐统率兵马开了北门前来迎接。
不过刻时,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队队灰甲军士手举战旗而来,那黑底白边的冀北战旗之上,白色猛虎的图案迎风飘展,仿佛活了一般,显得狰狞可怖,数万大军手持长枪大盾拱卫中央,数不清的骑兵披甲持枪分列左右,护卫大军侧翼,中军之中一杆大纛旗,纛旗之上一个巨大的赵字飘扬,被风吹动的哗哗作响。
纛旗之下,一人头平天冠,身穿黑色绣莽大衮袍,金线云纹盘踞领口两袖,显得威严无比,面如豺枭,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鹰眼闪动精光,鹰钩鼻子,薄唇阔口,一绺短须微微上翘,嘴唇上方的两道八字胡梳理的整齐异常,显得极其霸道狠辣。坐下一匹千里乌骓马,腰间悬定一口镶金七宝刀。
正是冀北的首领,北原经略使、雍侯赵猛。
万历天见是赵猛前来,赶紧滚鞍下马,待赵猛率军来到近前,万历天走上前去,单膝跪地拱手施礼,而后言道:“军侯,末将无能,前日与敌交战,大意之下被那陆明义突放冷箭败了一阵,损兵折将,请军侯处置!”
说罢,他低头不语,只等赵猛发话。
赵猛在马上低头看了一眼万历天,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便平息了下去,仿佛没有任何的异常,缓缓开口说道:“罢了,起来吧!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纵然你英勇异常,也难逃此数,今后收起自傲之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今孤既率大军到此,何容那陆明义再嚣张猖狂,明日孤亲统大军与其交战,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赵猛凶横的话语让冀北军士气大振,一个个脸色都涨红异常,万历天却再次开口说道:“军侯,不可轻敌,那女皇已经亲提大军赶来,此刻正在城南十里之地,军侯若是轻出,恐怕中其诡计,不若再仔细打探南军动向,而后再图良策破之!”
赵猛猛然转头看向万历天,眼中一抹略带杀意的寒芒看的万历天心冒凉气,只听赵猛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难道我还怕了她不成?孤今亲统三十万大军在此,岂能让南军那女流之辈小觑于我,孤不追究你败军之罪,你却口出扰乱军心之言,是何道理?”
赵猛语气极重,言辞犀利咄咄逼人,万历天一时间被赵猛的气势所震慑,又突遭训斥有些不知所措,居然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
“这...”就在万历天不知如何作答是好之际,就听赵猛再次喝道:“孤恕你之罪,你却不知悔改,反而口出祸乱军心之语,实是可恶,来人!将此人斩首示众!以安军心!”
“啊!?这...”万历天万万没想到刚刚赦免自己战败之罪的赵猛就因为自己的一句劝谏之言,就要杀了自己,顿时大惊失色。
刀斧手却是不管不顾,一拥而上将万历天拖住,押至一侧便要开刀问斩,只听赵猛身后一人高呼道:“且慢动手!军侯,我有话说!”
赵猛不由回头观望,只见一人提马向前而来,到了近前朝赵猛抱拳施礼道:“军侯,此乃两军交战之时,先斩大将于军不利,不如留他性命,让其戴罪立功,若是不胜,二罪并罚可也!”
万历天听见有人给自己求情也是抬头观看,只见此人身穿灰布长衫,头戴纶巾无帽,面容清瘦,颧骨微高,皮肤暗黄,略显沧桑,两道粗眉一双大眼,窄鼻小嘴,三绺花白长须,乃是赵猛身边有名的谋士文君奂。
赵猛听罢文君奂之语,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满面惊容的万历天,轻哼了一声开口说道:“今日若不是文先生为你求情,你焉有命在,暂留你一条性命,明日令你统兵三万前去搦战,若是不胜,二罪并罚,定斩不赦!”
赵猛说罢,打马向前,大军随其缓缓开入郑原城中,文君奂却是低头看了一眼满面悲戚之色的万历天,轻叹一口气,也提马向前进了城中,万历天却是缓缓站起身形,心中一股愠怒不由暗暗而生。
他为冀北出生入死数年,立功无数,号称冀北五大将之首,官居冀北军奋威将军,但是却一直得不到赵猛的绝对信任,只因他万历天乃是赵氏旧敌之后,万历天的家族曾经拥兵一时,当时是冀北赵氏最为强大的敌人,后来才逐渐衰落被赵氏所攻灭,万历天这一只族人流落在外,才免去一场杀戮,赵氏已经统治冀北七州之地近百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胜利者本应放下芥蒂任用贤人,但是赵猛心胸狭窄,自从得知万历天的身世之后,便对其逐渐疏远,常有杀之后快之心。
虽然万历天一直认为赵猛不会那么做,但是这次的事情却是让他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接下来一战他不胜既死,也算是报了赵猛对他的知遇之恩,但自己一腔的热血抱负,却是再也无处施展,不由让他心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