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水县去往洛阳的官道上,连同柴令武在内的十四骑正在纵马奔袭。
离开长水县后,道路上的流民肉眼可见的减少,偶尔遇见一两波,也不过是几十人结伴,往关中方向而去。
王胜与黄元簇拥在柴令武左右,表情极尽凝重。
尽管这一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少,但两人却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因为到了现在,危险才真正开始。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那些无法在洛州生活下去的百姓,都已经选择离开洛州去往关中,稍微薄有家资之人,也选择了朝城市靠近。
而那些仍旧留在洛州,却不向城池靠近,反而在各地游荡的流民,则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些人中,不乏有把灾年当做机会的野心家。
对于那些野心家来说,他们麾下这十四骑战马,才是真正的宝藏,甚至比粮食都要珍贵。
毕竟粮食可以抢,但战马,除了勋贵家中有能力豢养,便只有军队才有。
一支流寇,若能拥有战马,那便不再是流寇,而是真正有能力可以攻城拔寨的叛军。
寇与军,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顺着洛水官道狂奔一天,时间来到次日清晨,柴令武一行人终于离开肴山与熊耳山之间的洛水峡谷,正式踏足归属于洛州平原的寿安县境内。
同时,离开山路进入平原之后,洛水两侧的环境,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得恶劣起来。
往年这个季节,洛水两侧的农田,该是一片丰收之象。但今年,官道两侧的农田里,到处沟壑纵横。
大河之水冲毁了官道,冲毁了村庄,也冲毁了农田,更将百姓们种在农田之中的粮食毁去,只在两岸良田里留下一层散发着恶臭的淤泥。
或者说,恶臭的不是淤泥,而是被掩藏在淤泥之下的各种动物与人的尸体。
这些尸体在淤泥里发酵,又被洪水褪去后的太阳曝晒,散发的味道,令人作呕。
柴令武放缓马速,望着眼前一眼看不到边的狼藉,心里不由得有些沉重起来。
在他原来的时代,各种各样的救灾措手段和应急预案已经非常完善,不管遇见什么自然灾害,等他从网上看见消息的时候,国家都已经处理完成。
因此,他对自然灾害的认知,仅仅停留在捐款两个字上面。
现在,看着眼前的宛如末日天灾一般的景象,头一次,他对水火无情这四个字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而针对这样的场面,这个时代的救灾之策,却仅有六个字——制令:东西就食!
这不仅是百姓的悲哀,更是时代的悲哀。
柴令武不是圣母,但看见这样的场面,他还是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回报一下这些可怜,可悲,可敬的老祖宗。
是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