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小院里枯坐了一段时间,柴令武起身拍拍屁股,望着双目逐渐失去焦距的马三宝,心里不由得有些黯然。
马三宝也是当世英雄。
以区区家奴出身,一路逆袭到左骁卫大将军,爵封新兴县公。
大唐爵至公爵者,数他一人出身最低,出身低,就意味着哪怕他有柴绍的扶持,也需要付出百倍千倍于他人的心血,才能走到这一步。
可惜,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已是英雄迟暮。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柴令武轻声呢喃一句,看着眼前的马三宝,他切肤之痛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红颜易老,英雄迟暮!”。
马三宝忽然抬起头,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句诗,你写的?”
柴令武一愣,下意识摇头否认:“不是,是一位大师的作品,只是觉得此时应景,就拿来用了。”
“哦!”
马三宝微微颔首,倒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现如今他对生死之事看得很开,倒是没什么矫情的遗憾。
撑着石凳子起身,他话锋一转问道:“休息够了吗?”
柴令武有些不解的张了张嘴,不待他询问,马三宝已经走到墙脚取下两把锄头,将其中一把递到柴令武手边。
柴令武一头黑线的接过锄头,不满道:“马叔,我就是跟您客气一下,您看不出来吗?”
马三宝对柴令武的屁话充耳不闻,扛着锄头便出了小院。
“不是......还真要我去挖地啊?”
柴令武不情不愿的扛着锄头追出小院,何全将粪桶放好,取了几把镰刀,拿上一柄锄头,也追出门来。
三人走在村子中间的小道上,若是忽略掉身份,倒还真有几分下地干活的农夫范。
柴令武不满极了,他是来继承爵位的,又不是真来干活的,就算要考验,也不是这么个考验法啊?
他又不当农夫。
哪怕考点军略,政见,天下大势呢?
马三宝没有回头,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语般开口:“前些日子,春小麦刚刚抽穗,洛州便遭了大水,好在长水县地势稍高,侥幸逃过一劫。”
“但水患过后,陛下令洛州百姓东西就食,又引得长水县流民肆虐,寻常百姓家种的粮食,要么早早收割导致产量不足,要么干脆进了流民的肚子。”
“也就我这把老骨头种的一点粮食,还放在里地没有收割,今日正好小郎君来,收完粮食,顺便连地也帮着老头子一起翻了吧。”
听见马三宝不仅要他挖地,还要他帮着收割粮食,柴令武顿时像是嘬牙花子一般倒吸一口凉气。
“您真要把小子当生产队的驴来用啊?”
柴令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就连一旁长得高大漂亮的银杏树都没心情欣赏了。
“来长水县还有粮食给你收,不管是当人还是当驴,你都该偷着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