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身防护服都没来得及脱下,黄锦像头横冲直撞的野驴,跑出了显灵宫。
不等牛顿出来,他立即解下轿子拴马的绳子,跨上马背,朝紫禁城飞奔。
大明朝最受宠的道士邵元节,今天为朱厚熜试药,死了!
黄锦一路跑到文化殿门,头磕到冰冷的砖石上。
他仰起头,颤抖着声音:
“陛下,邵元节薨了……”
朱厚熜裹着厚厚的狐皮大氅,双手压在暖炉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他全然是空茫的,邵元节受不了权力更替的打击,直接自杀了吗?
朱厚熜的脸上挂着一丝愁苦。
失去权力,就是判他们这类人死刑。
牛顿算星得出的结果,太符合朱厚熜目前的需要了,加上《道德经》被篡改的共同秘密。
他已经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资本。
朱厚熜必须把牛顿,放到一个适合他的高位,否则就得杀了他。
朱厚熜自信能掌控他,让他感受到大明帝王的恩德,用利益把他绑在大明朝廷。
凭他表现出来的神异,与白莲教那帮人混在一起,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
邵元节不好用了,就到该舍弃他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朱厚熜把暖炉拿得离心口更近一点,汲取其中的热量。
他到底是念旧的,在他刚刚登机时给予过他帮助的人,他总有一些念想。
朱厚熜强撑着精神,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邵天师可说过什么话。”
黄锦神情复杂:
“他生前的最后一句,是他为陛下试药,成仙了……”
朱厚熜眼中放出光芒,刚刚的忧愁一扫而空。
难道黄锦亲自见了真正飞升成仙的人,就在当世,原来的道统还是正确的吗?
他从前修炼的功德,不算白费?
他把裹着的狐皮大氅掀开,手炉也放在一边,走到黄锦面前追问:
“试药?他能试什么药?”
“既然是为了朕试的,那剩下的药在哪里?”
黄锦看着朱厚熜这副期待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
可是,他必须回答真相,再难听,也不能对自己的主子说假话:
“陛下,牛道长与他论道。”
“邵元节承认陛下的修仙天赋,当世第一,从前为陛下炼丹,调配丹方殚精竭虑,定是恰好配合陛下。”
“又说跟随陛下修仙,受到恩泽福报,能够克化陛下赐予丹药,多余的药性……”
说到这里,朱厚熜还在徐徐点头,这样的说辞他非常认可。
黄锦小心翼翼道:
“可是,牛道长说水银剧毒,邵元节以水银入药,是戕害陛下龙体之举,要邵元节替陛下试药,否则不信其道德化刚之说。”
“邵元节坚信先师道理,一饮而尽,吐血、暴亡了……”
朱厚熜喃喃:
“暴亡……”
他的心里满是遗憾,这个死相太普通了,一点也没有坐化飞升的美。
邵元节死得毫无价值。
朱厚熜颓唐地坐回龙椅,重新抱起了自己的暖炉:
“牛徐行没跟你回来,朕要亲自去看看邵元节的尸体。”
“把夏言也叫去显灵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