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细大约明白这话的意思,她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那乌弋将军吹熄了烛火,给阿细盖好了被子。
等卸下防备,这些天的疲倦汹涌袭来,不多会阿细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里时而是小时候在河边奔跑放风筝的场景。
时而是乌弋国的士兵冲进盘城烧杀抢掠的场景。
时而是与父亲整理古籍,作诗奏曲的场景。
时而又是父亲失踪自己被掳的场景。
时而是江南的桃红柳绿。
时而是大漠的漫漫黄沙。
昏昏沉沉中,阿细一会呢喃细语,一会又挣扎哭泣。
身旁的乌弋将军见她终于睡着,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睡不着,他知道她怕他,但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再怕她。
可是她是他们掳过来的,她见到他们烧杀抢掠,毁了她的家乡。
也许,她心中是恨他的。
他也很恨,为什么要让他在那样的场合遇到她?
他曾在师父送的书上读到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为什么不是在一个春花烂漫或斜风细雨的场景让他遇到自己的意中人?
为什么要让他们在那般残酷的情景相见?
余生,他要如何消除她对他的恨意、她的恐惧、她所有的不安?
他见阿细一会神情安详愉悦,嘴角微扬,一会又冷汗涔涔,面色痛苦。
他大约知道她在做什么梦,于是伸手出去拂过她额角被汗水黏湿的头发。
轻轻揽着她的肩头,温柔地拍着她。
阿细在梦中感受到这一切,那好像她小时候母亲的安抚和怀抱。
她心中甚为怀念,突然眼角落下泪来。
然后翻身过去抱住梦中人,依偎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那乌弋将军一呆,拍她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
尔后将她稍微用力地抱住,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闻着发丝传出的若有似无的幽香,也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阿细睡到很晚,也许是连日的恐惧和疲惫让她心力交瘁。
直到外面的太阳照得屋子里一片亮堂堂她才醒过来,而他已经不在房间。
想起昨晚两人同床共被而眠,阿细脸颊瞬间变得绯烫。
她起身准备穿衣服,却发现这乌弋服和大夏的服装有些不太一样。
正仔细研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阿细心中有些紧张,怕是那乌弋将军,结果进来的是昨晚的两名婢女。
她们端着早饭,笑吟吟地说道
“我们来服侍王妃穿衣。”
昨晚她们还叫她“姑娘”,今日却改口成了“王妃”。
阿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她没有想到。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而是乌弋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