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中,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梁老丞相梁士衡。
梁士衡因年纪已高,得皇帝恩准,赐一把太师椅坐于朝堂一侧。
他半靠在椅上,眼皮微垂,昏昏欲睡,只是他的手指不动声色抚着椅扶,暗自感知着殿内的气氛变化。
这时,兵部尚书马止远,跳出列阵,朝着皇帝俯身跪拜,说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讲。”皇帝道。
马止远咬了咬牙,才从牙缝里挤出。
“我军经过五日作战……平城失守!鞑靼已经攻至并州,形势及其危急!”
这一声讯息,如雷霆般响彻大殿,顿时将沉寂的气氛打破。
皇帝在龙椅之下的手骤然一紧,随后,青筋毕显!
并州,那可是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若失并州,京城便无险可守,天下将陷入危乱!
“怎就能节节败退至此?!”
皇帝的怒声,响彻大殿。
大殿内寂静无声,气氛紧绷如弓。文武百官一字排开,低垂着头不敢妄动,唯有马止远跪伏在正中,额头已渗出冷汗。
皇帝坐在龙椅上,眼带怒火。他缓缓开口,语气冰冷如寒冬腊月:“马爱卿,朕问你,蒙古那边兵力几何?”
马止远脸色惨白,颤声答道:“回陛下……蒙古鞑靼……大约三万人。”
“三万人。”皇帝点了点头,声如雷鸣。
“那咱们呢?前线有多少兵马?”
马止远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哆嗦着答道:“回陛下……前线共有十四万大军。”
十四万对三万!都能输!!!
皇帝声音陡然提高:“粮草呢?都运过去了没有?”
“都……都运过去了,陛下。”马止远一人直面帝王之怒,几乎要跪倒在地。
“军需呢?总共花了多少银两?”
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急忙跪下:“回陛下,总共耗费三百万两白银,已经全部拨付前线。”
“十四万兵,三百万两白银,粮草充足。”皇帝冷笑一声,看着马止远,眼神格外凌厉。
“朕就不明白了,咱们优势这么大,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连连吃败仗?!!”
皇帝气到频频捶打桌面。
这是陛下,第一次当着百官的面那么失态!
马止远的头几乎贴到地面,冷汗不停地落下。他结结巴巴的狡辩:“陛下……蒙古……蒙古人的铁骑太精锐了,臣……臣实在尽力了……”
“尽力了?”皇帝怒火再一次燃起,声音如霹雳般炸响。
“你到底是怎么带领的?!十四万对三万,银粮齐备,还连连败北,你告诉朕,尽力了?”
马止远哆嗦不已,额头上的冷汗如雨下,他张口欲辩,却发现任何借口在皇帝的怒火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气扫了出去,皇帝半是疲惫,半是心灰意冷的,躺在了龙椅上。
其实,他心里门清,战败,真正的问题在于武将被文官掣肘,不能自行调度军队。
兵部虽掌握了调度权,但多是纸上谈兵的官员,既不懂战场局势,又喜欢添乱,让武将们在前线处处受制。久经沙场的将军竟不能掌握全权,才导致战局不断失利。
于是,他语气冰冷决绝。
“从今日起,朕将前线所有的决策权交予韩老将军、李老将军,前线事务一切由他们二人全权处理,兵部不得再插手!”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湖面,整个朝堂顿时掀起一阵波澜。
皇帝此举,等于剥夺了文官在军中的掌控权,这对以文臣为主的朝堂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震动。
文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就连梁士衡,也颤颤巍巍睁开了眼,盯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