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旺试图重新凝神修炼,可再三努力,始终平静不下来,心中隐隐有些莫名的担忧。
中午用餐比平时迟多了,翟敬承一言不发面色凝重,不时抬头向外看看,似在等人。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秦敬泉和常志捷方才回到垂柳堂。秦敬泉问翟敬承道:“还没有消息么?”
翟敬承摇摇头,道:“师弟和贾先生他们还没有回来。”
秦敬泉看向常志捷,见他倦容未退,道:“志捷忙了一个晚上,辛苦的紧,咱们先吃不等他们了,吃完志捷早些去休息吧。”
常志捷道:“弟子也没心情用餐,想起福伯心中好生难受,还是再等等三师父他们吧。”
听到常志捷突然提到“福伯”,陈家旺脑海中猛然“嗡”然作响,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了不祥的念头,有心开口询问,却觉得口干舌燥,喉头动了动,终究没有张嘴,仿佛开口一问,祸事立即就会成真。
秦敬泉叹了口气,道:“向大家知会一声,福伯过世了。”
陈家旺心中虽然感觉不妙,但是秦敬泉亲口传来了这个消息,顿觉胸口剧痛,不能自已。
昨天福伯还是好好的,大家都乐观的估计再过些日子他就可以重新回来了。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生命突然就戛然而止,陈家旺实在接受不了。
他张口询问相关情况,但嗓音嘶哑破损,话不成句。
秦敬泉见他脸色煞白,讲话杂乱,知道他乍闻噩耗心中悲痛,长叹了口气,道:“经薛太医诊治,阿福本来是已经转危为安。可不知为何,昨晚用了晚餐后,病情突然发作,等我得报带上志捷连夜赶过去时,已经回天乏力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可惜啊可惜!”
齐友礼满脸沮丧,道:“可恨弟子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望福伯,应该早些去的,好后悔啊”!
一时间堂上气氛沉闷,没有人再开口讲话。
一片沉寂间,二进院外人影晃动,传来匆匆脚步声。众人抬眼看去,正是王敬得、贾先生和周心勤三人。
三人入座,和秦敬泉、翟敬承互相见礼毕,秦敬泉沉声道:“情况如何?”
贾先生道:“我仔细检查了阿福遗留下来的吃食,包括他呕吐之物,一切正常,没有可疑之处。”
周心勤道:“福伯儿子痛哭后悔,怨自己疏忽大意。他见福伯昨天高兴胃口好,晚间又服侍福伯吃了点夜宵,然后就抽空去清洗福伯换下的衣物。虽然时间不长,但等到他回来时,福伯就已经不行了。”
王敬得接着道:“薛神医解释道,阿福身体根基尚未复原,是受不得刺激的。他吃了夜宵之后气血上冲脑门,致病情急剧恶化,所以招致不幸。”
翟敬承道:“怎么会这样?阿福不是恢复的很好么?”
周心勤道:“阿福毕竟年纪大了,所谓‘天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就是命吧。”
饭菜都已经有些凉了,秦敬泉招呼大家赶紧用餐,可众人情绪不高,陈家旺提起筷子又放下,实在没有半分胃口。
此时胡管家带了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那人臂缠黑纱,腰间捆了截麻绳,腋下倒挟一把黑伞。中年汉子把伞头朝下柄朝上,放在门外,然后走近秦敬泉身前扑通跪倒,一言不发,只是痛哭流涕,将头在地上磕的咚咚作响。
本地风俗,父母去世,子女须倒挟报丧伞,向族长、家中长辈报告消息,谓之“报丧”。此外还须向德高望重之人家报丧,以示尊重。
秦敬泉一见此人穿着打扮,已猜出几分。胡管家见中男汉子只顾悲痛流涕,半天不说话,道:“禀报掌门,这是阿福的儿子,来向您报丧来了。他粗人一个,不会说话,您别见气。”
秦敬泉道:“为人子者,痛感父亲去世,心情悲伤,和能说会道、会不会说话有和相干”!他上前几步,将那人扶了起来,安慰道:“阿福在府上多年,不是外人,就和自家人一般。你放宽心,我们定当一起将阿福的后事料理妥当。有什么难处,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他回头瞧向王敬得道:“阿福是当年老太太进门时,陪嫁过来的小厮,一辈子就在咱们霹雳堂,不同于外人。这次他的后事,还有劳师弟多费心”,顿了顿又道:“志捷和心勤也过去帮几天忙吧。”
王敬得等人纷纷允诺。陈家旺心中难过,恨不能也去做些事以此来表达自己心意,当即道:“福伯去世,弟子心中十分难过,恳请掌门让我也随三师父去帮忙料理后事。”
秦敬泉叹了口气,道:“家旺不忘福伯,心意诚恳本是好意,不过你打理书房责任不轻,不需要你去,福伯后事自有三师父他们”。陈家旺低声应诺。
过了二天是福伯出殡之日,秦敬泉亲率霹雳堂一干人员到来,福伯家人见掌门亲来,十分感动,仪式办的隆重得体。
这一段时间陈家旺情绪低落,有时胸腹还莫名疼痛,精神状态不振,人明显的瘦了下去。单思南和程筹量来看他,都替他担心,请来柳学功安慰劝解。柳学功年纪大经验老成,认为无须过多担心,陈家旺这是伤心伤神,过一阵子才会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