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得环顾众弟子,道:“今日事情多有蹊跷。先是无赖在酒楼闹事,闹事无赖还身怀武功,起因却是为了一尾小小鱼儿,后来忙乱之时有人趁机行窃,如今马匹吃了巴豆之类泻药,全然瘫卧行走不得,嘿嘿,有好朋友看上咱们啦”!
众人闻言,心中恍然大悟。齐友礼一拍大腿,骂道:“看来无赖和偷东西的贼人是一伙的,这帮龟儿子!有人在前面惹事吸引我们注意,再暗中下手偷窃。要不是小渔童及时发现,这帮龟孙子可就得逞啦”!
常志捷围着几匹马细细检查,马匹所中之毒药性强烈,倒地后还不停拉稀,眼色涣散无力,再也不堪驱使了。
周心勤颇感沮丧,道:“都怪弟子中了计。弟子本来在后院照顾马匹,后来传来师父及师兄们交手的呵斥声,弟子放心不下,擅自离开接应,让对方有机会对马儿下毒,真是可气可恨”!
王敬得道:“看来对方计划周密,有备而来。不过咱们江南霹雳堂就怕了不成!”众弟子轰然应声,摩拳擦掌,恨不能现在贼子就现身,好狠狠教训一番。
王敬得自己心里明白,对方策划周密,几乎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如果不是发生小渔童的意外插曲,对手已经成功。如今马儿中毒,显然对手决意不放过己方。眼下虽然敌踪未现,但也许在暗中集结力量,等己方离城已远,地旷人少之时再掩杀而来。他刚才鼓励大家士气,内心却暗暗担心,知道局势实在是险竣无比。
王敬得转身对翟敬承道:“师兄,好朋友盯上咱们啦!马儿中毒,咱们一时也走不远,估计敌人很快就会赶来了。如今之计有二:一是扬州城里有咱们霹雳堂的朋友,此前咱们有事在身不及叙旧,现在可以回头去叨唠一番,这帮朋友都是极重义气的,定会帮忙;二是官道回程虽近,路程平坦,但对手必有准备;三是咱们就此转向南行,随意择一乡村小路前行,教对方摸不着行踪。此处江南水乡,水网众多,届时可雇舟而下,也颇为隐密。”
多年来,霹雳堂对外的生意、周旋应酬都是王敬得打理,他精明周到,现在局势虽然紧张,可思维丝毫不乱,片刻间分析的井井有条。
翟敬承沉吟道:“师弟言之有理,不过目前形势都缘于我们判断,对方是否真如我们所料会大举追杀而来,尚未可知。好汉不走回头路,就此回城,传了出去,江湖之人不明真相,说咱们畏惧退避,那可就大大有损本帮的声誉。愚兄之意,就不必折返回城了。回去定会惊扰朋友,多有不便,还将连累朋友身处险地,”说到此处,提高声音道:“江湖宵小何足畏惧!咱们退可避、进可攻,贼人敢来,倒要他知道霹雳堂的威风!”
众弟子群情振奋,王敬得也点头道:“师兄讲的有理”。
翟敬承道:“不过师弟意见是平安之策,我们确应多加小心。反正马儿都已骑不了,我看咱们就弃大路,折而向南,从乡间绕小路而回。”
大家都无异议,当下开始收拾行李,好在行李不多,甚是简单。众人又将倒地马儿移至路边偏僻处所丢弃,虽多有不舍,但已无暇顾及马儿生死,其后或落屠夫之手,或归农人之家,只有看造化了。马儿已养多时,甚俱灵性,此时眼角竟有眼泪流出。
众人打扫了痕迹,常志捷在前探路,齐友礼扶住周心勤,翟敬承和王敬得并肩行在最后,一行人折而向南,从小路绕行。
王敬得从怀中掏出拾获的软钩仔细打量,软钩打造精良,软绳也非普通绳索,既柔且韧,华美精妙,与江湖常见的软钩都不尽相同。
翟敬承见他低头思索,拿过软钩查看,仔细琢磨,道:“从此物形制来看,既可作为绳钩,也是一件锐利武器,似还有其它功用,但与江湖各帮派惯用的软钩都印证不上”,顿了一顿,道:“师弟,这些人来历不明,既然存心盯上咱们,我们也有必要探探对方路数。我刚才主张不回城而从小路绕行,一路顺畅当然最好,万一遇上了,就趁机摸摸对方来路。”
他们师兄弟二人常年相处,彼此明了各人所思所虑,王敬得一听即明白师兄之意,道:“不错,我在明敌在暗,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探明对方来历,即使平安而回,终无安稳之日”。
翟敬承赞许点头,瞄了一眼黑木箱道:“何况我们还有那事物在手,纵然对方人多势众、气焰横天,其奈我何!”
“正是,‘此物可敌十万兵,天下何人敢称雄’!掌门师兄此次原本让我们携带此物做为检验所用,贼子敢来,那就拿他们试刀!”
众人一路逶迤向南前行。所过之处,片片农田麦苗返青,微风吹过,拂起阵阵绿色波浪,有时三株两株柳,到处十枝五枝花。
景色虽美,众人却无心欣赏,着急赶路。翟敬承本想寻机购得马匹或租船前行,可一路走来,未见马匹,所见零星船只,也是乡间小小打渔之船,仅可容纳一、二人,不堪所用。
王敬得道:“师兄,此处一直向南可抵长江边的瓜洲镇,这是一千年古镇,物阜民丰,必有大船。我们雇船沿江而下,今晚即可回到金陵。”
翟敬得极目远眺,正南方向影影绰绰有一建筑,黄墙灰瓦,从外观形制看乃是乡间常见的土地庙。
翟敬得心喜道:“有土地庙,附近就有村镇。大家走快点,今晚早些到家。”众人答应一声,加快脚步。
翟敬承不经意间回首一瞧,见王敬得走路时身形似有些迟滞,他暗自吃惊,趋前问道:“师弟,你这是…?”
“适才在酒楼和身后那人对了一掌,仓促之下内腑受到震动,从马上下来步行后,气息越发不畅。此前不欲师兄担心,故没有禀报。”
翟敬承自责道:“我见你追击灰衣人行动如常,实不知你竟已受伤,都怪我疏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