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是什么状元郎,这写的什么破词!”
这声动静不小,周边众人都停了手中动作朝人看去。
许晋宣和鸣渊坐在皇子的席位上,这才察觉了林霁也在。
鸣渊看了看林霁身边那人,不动声色,啜饮一口面前摆的酒。
闹事的是工部钱侍郎,年逾花甲,性子出了名的臭。就因当初参加了十次科举,考了将近三十年才堪堪登科,升迁后就尤其喜欢为难新科进士。
如林霁这般连中三元,年少得志的状元郎,更是他眼中钉、肉中刺,不为难一下怕是今夜都睡不着。
林霁并不知晓这位钱侍郎的过往,他入京后结交的人中也并没有这一位,周遭无数双眼睛齐齐向自己看来,他指骨收紧,淡声道:“下官才疏学浅,见笑了。”
钱侍郎却不肯放过他,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如何,哼笑一声道:“前阵子卢尚书喜得重孙,你在尚书府上不是作得挺好?”
“什么……‘千古功名聚一堂’,什么‘文昌尽佑卢氏郎’,到了我这儿,念得什么狗屁不通!难不成是嫌我官儿小,不配你这状元屈尊?”
周边递来的眼光越来越多,林霁阖目,近乎绝望。
那些词的确是自己写的,他写来逢迎卢逾升。
此时此刻,他不敢睁眼再看人。
因为林钰在。
他怕林钰也在看自己。
他与人坐得太远太远了,否则一定要对人说:阿钰,别看。
身边人的动静越闹越大,就在林霁以为自己要被这场闹剧生生凌迟时,一个声音救了他。
“钱侍郎好文采,不如献词一首,以悦圣听?”
林霁睁开眼,随众人一起,又把眼光移向开口之人身上。
是沈太师。
他噙笑坐于上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替他解了围。
且他一开口,立刻便有人出声附和,陆续说着:“是啊,钱侍郎既然嫌人作得不好,那不如亲自来一首!”
“这可是件美事,沈太师亲自作请,钱老兄还不露一手!”
起哄声中,白发苍苍的男人只得由宫婢扶着站起身。
果真是喝多了,或是说年纪大了,行礼时的一双手颤颤巍巍,身子都要歪倒去。
又往上看了一眼沈太师,见人直直盯着自己,没有放过的意思,他实在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新岁,新岁……”
林钰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心思听他念那打油诗,既然发现了林霁,眼光便一直都落在他身上。
可是林霁没看见自己吗?她都恨不得在人身上盯出一个洞了,林霁却始终垂着眼,都没往自己这边转过头,独留她一个人干着急。
正心焦着,那边皇后突然开口道:“本宫有些乏了。”
皇帝就坐在她身畔,闻言道:“那便下去歇一歇。”
皇后点了头,却又望向林钰:“既坐在本宫女儿的位置上,就扶本宫回去吧。”
林钰诧异转头,与人眼光相撞,才确信那话是对自己说的。
又与咸祯帝交换了眼神,见人对自己轻轻点头,林钰才起身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