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以为他会走,可男人只是将殿内的美人榻拖到床边,“今夜不躺你身侧。”
床头罗帐放下来,她躺在里面,自己则在外面,这样总行了。
林钰到底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夜,夜里黑,罗帐又隔着两人,她竟忽然想起那一夜留宿云雾山。
要是许晋宣,只是许晋宣就好了。
他看着脾气很臭,嘴巴也很毒,却会因为她害怕,就在雷雨夜里陪她说半夜的话。
会一边嫌她麻烦,一边认真替她剥红薯。
其实那个时候,也不过第二回见面呢。
那个苍白却也干净的少年,怎么就会是一个疯子呢?
……
林钰已经习惯了比他先醒来,深冬的夜里那么冷,他竟然只随手盖了件衣裳入睡。
睡梦中的他眉宇微蹙,气息也不大平稳,想来是伤了腹角,连吐气都会生疼。
而她刚从帘帐内探出身,男人就睁了眼。
他生了一双很惑人的眼睛,分明只是寻常瞧着人,都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更何况右眼尾还缀着一颗小痣。
情动时诱人深陷,冷厉时却像蟒蛇的眼,无情却也危险。
林钰不敢多瞧他,也不和他搭话,唤了朱帘青黛进来,伺候自己更衣。
可到了梳妆的时候,身后男人却说:“我来。”
先前林钰都是许他梳头描妆的,可见识过两人昨日闹的那一场,青黛还是轻轻唤了声“姑娘”以示询问。
良久,少女细嫩的颈项轻轻翕合,说:“让他来吧。”
林钰也不知道梳头有什么意思,纯伺候人的事。她的头发虽软却也多,前世遇难前每日最麻烦的便是早起梳头。
檀木梳顺着少女脑后落至发尾,许晋宣却显然不这样想。
他耐心,动作甚至无比细致,想着这是自己豢养的爱宠,就要亲手精细呵护。
两人心思各异地静了一刻钟,只在他取过石黛时,林钰才说:“不用描眉了,我今日不出门。”
许晋宣不应声,他有些时日没替她打理这些事了,绕到她身前,对着她不画而弯的长眉看了又看。
终是说了声:“不画也行。”
直起身,又想起什么,问:“还疼吗?”
近旁两个丫鬟还在,他问得含糊不清,林钰却立刻就明白过来。
她没有特意留心过,虽然当夜她疼得似被撕成两段,可被灌了一杯许晋宣的血,又涂过药,后来竟没再想起过,想来是已经好了。
“不用你管。”
下意识呛了他一句,眸光下移,林钰就看见他腰间隐隐渗出的猩红。
自己那一刀,可扎得不浅呀,他会炼蛊不会看病,却并未传个太医来仔细处理。
说起来,他现在身上的伤口很多,不仅腰腹间,手臂上放血有刀伤,眉骨也被自己砸出了瘀伤,指不定会后天断眉。
“我闻到血腥气了。”可想过那些,她只开口挑人的毛病。
许晋宣果然垂下眼,默不作声退开了一步。
“会处理好的。”
他顾自离开,林钰也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法子处理那么深的伤口。
她只又叫来探芳问:“这么冷的天,***也会去校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