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回来了？”客厅那头，母亲的声音很沉，或许人到中年就是会出现这样不可逆的生理变化。杨思雪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好让自己看起来开心轻松些。
在杨母的银框眼镜背后，是一张保养得宜的脸蛋，只是再高档的护肤品都无法抵抗岁月的流逝，以及地心引力的吸引。配上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后，更显严苛。
杨思雪换上拖鞋，往母亲的方向走去，“是，母亲。”
“玩得开心吗？”
“我……闹了些不愉快。”
杨母翻开一页报纸，眼都不抬一下，神情淡漠又疏远，甚至流露出了几分不屑，“又是因为那个叫朱珠的女孩吗？”
杨思雪叹了一口气，流露出了些许疲累的样子，“也不全是。”
杨母冷笑，“以后不要再和她往来了。”
杨母的语气历来都是如此生硬，而杨思雪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她糯糯的应了一声，“好。”
“去洗澡吧，换身衣服再下来吃饭。”
杨思雪坐在旁边没有动，似乎是走神了。见此杨母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母亲，我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不是讲究公平吗，为什么打破规则，打破公平的人反而得到了大家的喜爱，而努力的人却成为默默无闻的那一个？”
杨母终于放下报纸，似乎很惊喜自己的女儿能问出这样的问题，“雪儿，公平那是说给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听的，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公平二字。”
杨思雪更加疑惑了，“如果世界没有公平二字，那为什么要引出公平的概念，让大家一起学习？”
杨母摸了摸杨思雪的头，叹了一口气，“嗯……或许是我和你父亲把你保护得太好了，雪儿你现在似乎有些单纯，只会书上的死道理。等有时间我给你找一位老师，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商人的世界是怎样的。”
“嗷。好，谢谢母亲。”
“还有心事？”
知女莫若母，杨母仅凭细微之处就将杨思雪的状态看透。杨母追问：“你最近都接触了哪些人？怎么心不在焉的。”
隔了好一会杨思雪才喃喃道，“是我们学校新来不久的关系户，校长和她的同学好像都很喜欢她，可是我不喜欢她。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告诉我说世界只会给天才让路，我不是天才，她也不是。她说她是开辟道路的人。”
杨母突然来了兴趣，“开辟道路的人？”
说话倒是有点意思，只不过半大的孩子说出这番话又有几个人当真，不都是看作小孩一时上头的热血发言。
“嗯，母亲，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不道德，很狂妄吗？我真的很不喜欢她，但是我也不喜欢朱珠对她说得那些难听的话。我觉得我很矛盾。”
“关系户到哪都会有，何况誉海也不是公立学校。你刚刚的问题多半因为他吧。”
杨思雪点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
“她叫唐心，和我同级的重点班学生。”
杨母惊奇，“就是那个联考里英语考了满分的女孩？我在学校官网上见过她的嘉奖文章。”
杨思雪：“……”
“好好相处吧，或许你们能成为朋友。而且能得到你们白校长赏识的，必然不是一般人。”杨母拍了拍杨思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杨家的担子以后都会落在你肩上，你必须快些成长起来。更不能意气用事，沉浸在幼时的大小姐的美梦里。”
杨母的话对于杨思雪看来和其他家长并无分别，宗旨永远都是：成绩好的学生要多多来往，成绩差的以后都不要说话。
这种生硬的套路像钢铁厂浇筑零件一样，永远千篇一律。
杨思雪沉默着点点头，暗中却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一股无形的压力朝她铺天盖地的袭来。
没关系的。
她总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杨家下一代的希望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