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的心再一次提溜起来。
慢步跟在小太监身后,穿过中庭到了内殿书房。客座桌上已经布了茶水,紧挨着还放了两盘蜜饯糕点。
茶是桂花浓茶,糕点是香蕉松糕……
此时的李邺丞已经褪去朝服,只着一身青白长衫就坐在椅子上,他看见元稹过来,便很自然的抬手示意向桌子另一侧空着的椅子“坐。”
元稹沉默着坐了下去,盯着茶水上缭绕的热气。
书房内静悄悄的,只听得李邺丞端放茶杯的声音。
“皇上可有事找臣弟?”
元稹终是受不了这般沉默,忍不住开口,她语气凉薄的一如看向他的眼神,像一汪冰凉的潭水平静无波!
“没事便不能找你吗?”
李邺丞将松糕推到她面前,如从前那般温柔和煦“这是你平日最喜欢的糕点,朕特意吩咐下面去做的。”
“臣弟多谢皇上,只是臣弟近日食欲不振着实没什么胃口!皇上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元稹看都没看那糕点一眼,兀自站起身就要离开。
可手腕却蓦然被他一把捉了住!
“李元稹,你可是还在为朕杀了三弟的事情生气?”
“生气?”
元稹唇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语气中暗藏讥讽“臣弟有什么资格生气?皇上您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想杀谁就杀谁,我又算得什么东西,怎敢生皇上的气?”
“元稹,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一聊吗?你总是要与朕这般剑拔弩张,字里行间都在戳朕的心窝!”
李邺丞也撕碎和煦的假面,他蕴着怒气站起来。
他身高比她高一头,气场强大!细长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李元稹,你如何不能站在朕的位置替朕想想?父皇在时,李明祯和李显就与朕针锋相对,多次设计陷害朕不说,还屡屡在父皇面前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朕又何曾不是被他们逼的步履维艰?他们对朕,又何时顾及过你口口声声的兄弟情义?”
“他们会这般对待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就是这样对他们的吗?”
元稹仰起头,眼中的死寂被燃烧的怒火占据!
他微微一怔。
她趁势猛地攥紧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腕,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他一分!
“三哥自幼离宫驻守塞外,异国他乡处境艰难可想而知!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回朝的机会,却被你一手打破!你让李正堑设计、陷害他落个玩忽职守的罪名!然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盼了十来年的第一次回朝,竟是成了他的催命符,被自己的亲哥哥下令杀害,尸首分离!!”
“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你可知道?在得知你即位正统之后,三哥他本来已经打算好永远留在蒙古,和妻女为澧朝守一辈子塞外!可偏偏!这个时候你非要逼他回来!只因为你的小人之心,只因为你担心他会造反篡权!”
李邺丞听着,眼神逐渐黯淡一步步向后退去。
“还有四哥,他本无心夺位,甚至一直以来都低调度日,生怕招惹权势危及己身!是你,你让章丘在朝上进言将他送入莽荒战场,还安插人手在军中屡次试图刺杀于他!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四哥活着回来!所以四哥是为了保命,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他才不得不投身于权谋,与你正面较量争权夺位!”
“而如今,他有了兰纳和孩子,又远在北地。且不说他已无心相争,就算要争,他又能拿什么来跟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