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摸索着往前、转弯,花了许久才走到那家盲人按摩店的门口。店主爽朗的笑声穿过门帘,飘进耳朵,瞬间击中他的心脏。
这声音很像胡杰。
“您好,”他用力握紧手,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脸上的表情和颤抖的尾音却毫不留情地把他出卖,“请问,”他朝门内笑——其实跟哭差不多,“店里还缺人吗?”
空气静止了一瞬,而后——“缺啊!”店主爽朗地说道,“你以前干过这一行吗?”说完又补充:“你会按摩吗?”
“嗯,以前干过,我会。”其实只要回答“以前干过”就可以了,但他把这两个问题都回答一遍,足以显示内心的慌乱和忐忑。
这位店主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笑道:“我叫王杰,你叫什么?”
名字也很像,一树的心又一颤,这是在自己的生活分崩离析、支离破碎后,老天给予的安慰吗?
“王……老板,我是……”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林一……”
“叫我名字就行。林一?是‘一二三四’的‘一’吗?”
“……嗯。”
王杰衷心赞道:“好名字。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呢?”
“现在可以吗?”
“不行。”
一树抿了抿唇,“那什么时候可以呢?”失落像大雨浇注在身上,他迫切地想找到容身之所。
“下午。”王杰搞怪地宣布:“因为现在快十二点了,要吃饭!”又笑道:“轻松点,别那么严肃嘛。走,我请你吃饭,可别拒绝啊。”
“谢谢你。”
一树在吴市暂时落了脚,王杰替他租了一套一居室,并付了第一个月的房租。他的生活回到最初,一个朋友,一份工作,只是再也没有碰过音乐。不工作的时候——不,几乎没有不工作的时候,他异常沉默寡言,有客人嘲笑他“又聋又哑又瞎”,王杰气得把他赶了出去。
一树拉住他:“算了,由他去吧。”
王杰恨铁不成钢道:“他骂你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啊?”
“没关系的,”他平静地微笑,“为了我跟他吵实在不值得。”这时突然想起有一年和她在电影院,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当时他说的也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