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漱把自己邮箱里收到的邮件给孟引桢看。
一共有三封,每封都是视频网站在提醒她账号登录的ip地址变更到了美国,是否存在异常。
她并不认为这是垃圾邮件。
新给司女士买的平板上,都是尹漱自己搞的设置,下的所有用来给她打发时间的视频软件,都是用的她自己的邮箱注册的,且全部都是连续包年,自动登录。
只要没有人乱动,司女士点开就能看。
同时时间也很敏感,就是过完年,她在威尼斯的那几天。
也就是说,她一走,司梦玉就被送走了。
谁敢这么干?总不可能司女士自己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了……
宋景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默默换到另一个隔间,并不打算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他们两人都是个性极强的人,孟引桢又是个不大不小的恋爱脑,要是她跑过去来上一句:有话好好说,是要成炮灰的。
他们就是这样,有单独的爱恨交织的理想国,谁都进入不了。
“我是觉得那边条件更好,就想让她去试试……不告诉你,是看你事情太多,脱不开身……你放心,那里有专门的中国护工,不用担心她没人说话……”
尹漱有点听不得孟引桢这种极尽讨好的语气,他本不该这样。
可是这种事不过交代几句话的工夫,真的不能告诉她吗?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第一天到现在的护理日志都拿给你看,绝对没有问题……我私心,那天你去看完她出来那么伤心,所以我就想让她离你远点……”
孟引桢选择扮演那个坏人,他何尝不知,再怎么薄情那也是给予生命的母亲,怎么可能说送走就送走?
是他自作主张,流放了司梦玉。
可是不这么做,真等到尹漱四面楚歌的那天,就再也来不及了。
“你一口一个她,她怎么说也是你岳母,以及告诉我又能怎样,我是她女儿,这点知情权也没有吗?”
尹漱表面上是就事论事,怪孟引桢瞒着她擅自行动,其实心里已经百转千回,司梦玉去了美国,吕芊去了T国,全是他一手操办的,他仿佛在慌不择路地埋藏着什么东西。
“我本来这几天就打算告诉你的,哪知道出了这事,就忙忘了,我从来没有打算隐瞒你,只是先斩后奏确实是我不对,我反省……你别太放在心上,对身体不好……”
飞机隔音很好,只能听到微弱的气流声。
尹漱状态本就不佳,泪腺也跟失控了一样,总是动不动就鼻涕眼泪就一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好了……坐吧……我累了,先睡会……”
晶莹的泪珠垂挂在她尖瘦的下巴上,她拥着毯子,闭眼睡去。
她眉心一直是皱着的,整个人在睡梦中也是极度紧绷着的。
她的头并没有朝向孟引桢那边,孟引桢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过关了,只知这事永远都遮掩不过去了,终会有爆发的一天。
现实生活永远不讲逻辑,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像那几封邮件一样,再怎么心思缜密的人也难以把这步也算进去。
孟引桢拧了热毛巾,替她把脸擦干净,关上灯,由她睡着。
他独自坐着,看着舷窗外涌动着的云海。
像是一尊冰封已久的雕像,有着万古不散的愁思。
挫败感再度向孟引桢袭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很有能力,也极尽全力地把所有危险因素排除在外了,但她还是不断地受伤,流泪,痛苦。
他陷入一种进退维谷的困境,尊重她的想法,让她去闯去拼,她却搞到差点丢了性命,可禁锢着她,没有工作分担她的精力,她似乎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两条路,没一个好的。
他的汐汐,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
甚至,以孟引桢对尹漱的了解,他都能猜到这几桩事过后,尹漱会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什么事都做不好,只会拖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