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您心里的那个人着想,她虽然没来找我,但我要有自知之明,把嘴闭紧。”尹漱说这话时,头又微微垂下了,她再怎么高傲,唯独这事她完全不占理。
孟引桢一惊,她竟然连他这么隐晦的心思都看出来了,可她这样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异国的漫天大雪里,他所着迷的身影和眼神比不过她这个鲜活的人了。
可她这副完全想把这段关系埋葬的样子,让刚刚动了恻隐之心的孟引桢又咽下了解释的话。
无论怎样,他不想结束,不如留下一些伏笔。
“好了,这些我都接受,先出去吧。”孟引桢起身去拿外套。
夜幕已经降临,窗外一片流光溢彩,车水马龙,唯有他们之间黑白而无声。
“快了,还有几件,我说完就走。”
说完就走四个字,让孟引桢慌了,他知道结果已然无法改变,只好选择妥协,就让她赢一次。
他穿好外套,上前轻轻拥住尹漱说:“不用说了,我放你走,合约不作数,现在我们出去好不好?”
“工牌我放回酒店房间了,车钥匙也在里面,车子出了车祸,不过对方有照价赔偿,如果您介意,我很抱歉,那几个包我背太显眼了,你也不好拿来送别人,我就自作主张卖了,您眼光很好,挑的都是升值率高的,钱我放在另一张卡里了,密码还是您生日……”尹漱额头抵在孟引桢的肩膀上,不怒不喜地说着,和交代后事一样。
果真是清仓大甩卖,还是件件不剩的那种。
到了这地步,孟引桢哪还敢再多说话,他再说话,尹漱就有本事把自己住在别墅产生了几度电几吨水,算得一清二楚,然后扔钱给他。
她喜欢两清,互不相欠。
孟引桢全都依了。
以为到此结束,可以出去了,尹漱却又开口:“我母亲的事您也不用费心了,我过会去关照处理一下……”
“尹漱,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但你不要意气用事,拿自己母亲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在我这里,自尊还需要看得这么重吗?”
话一出口,孟引桢就后悔了,他只是想表达,在他这里,无须有太多的心理包袱。
果不其然,尹漱立马警觉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眼神冷似一道寒光,道:“正因为在你这里抛却了所有自尊,我才要在这最后一局扳回来……”
“别这么钻牛角尖,这次,我愿意输给你,嗯?”孟引桢又来牵她,放下一切地来哄她。
“当你经历过被人像烂泥巴一样踩在脚下,申诉无门,只能眼睁睁看父亲从33楼一跃而下,看母亲一夜白头,变得疯疯癫癫时,你就明白我为什么如此在意自尊,我因为自尊放下了自尊,但不是永永远远……”
“曾经我也觉得你是一个可靠的人,甚至冒出过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的可怕想法,只要你不赶我,可是你说了那样的话,说你不要我了,那我不得不硬气一回……你明白吗,孟引桢……是你逼我的……”
孟引桢没有打断她,清楚她处在一个情绪爆发的临界点,需要纾解。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甚至是仰望你,虽然你不想我走,但始终不忘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知道自己没那么喜欢我,能时刻都把握着分寸,我羡慕你的清醒,尤其是能在感情中保持清醒……”
尹漱脑子里很乱,勉强把纷繁的思绪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她不知道孟引桢能不能与她感同身受,但是从这一刻起,她能在他面前抬起头了。
她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后,深深鞠了一躬就跑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很响,直接把孟引桢震在了原地。
那晚,他一个人在忽明忽暗的办公室,罕见地抽起了烟,直到烟雾呛得他实在难受,才作罢。
他想:尹漱啊尹漱,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今天能赢,是因为我难得的不清醒呢?
你违约,你要走,我要是真清醒,会直接用非常手段,而不会让你有发挥的空间,但我没有。
我,面对你,很难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