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妹妹围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打湿她的脸。
她想要擦拭他们的眼泪。
可惜虚弱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她想要跟他们说:她走了…多好啊…她再也不用拖累他们。
爸爸妈妈不必再围着她打转。
妹妹也不必为了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辞掉大城市的高薪工作,甚至跟那个异地的男朋友分手。
没有她温婉,他们能活得更好。
妈妈,真对不起,她不争气,没挑个好点的时间走。
除夕夜这样的团圆日,却成了她的忌日。
以后他们再也过不了除夕了——
妈妈…爸爸…妹妹…在世界的另一头…我们会再相见的。
随后,便是黑夜。
一觉醒来,她变成了大陈播州平县的温婉。
一个酿酒作坊的女儿。
一杯碧芳酒,一个酒坊,五个酒肆,养活温家数百个伙计。
温维明年约五十,膝下单薄,从他有一妻两妾却只生了两个姑娘来看,温老爹可能在不可描述方面有不可描述的问题。
而半年前,温老爹得了一场严重的风寒,如今已经病入膏肓。
这要账的、催债的、探病的纷纷上门,还有一群虎视眈眈想要吞并她家产的族人们——
温婉是两眼一抹黑。
穿越第一天,温府被温家族老们带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柳姨娘吆喝着娘家弟兄,将温家年纪最大的族老打得嗷嗷叫。
险些把族老的屎都打出来。
这是陈妈的原话。
穿越第二天,要账的人拿着武器把温家大门砸出个窟窿。
这一回,屠二爷险些把明明没有借条却逼着温家还钱的人打出屎。
这也是陈妈的原话。
总之,但凡有人上门,就有人被打出屎。
这是陈妈的屎尿屁定律。
穿越第三天,便是今日过继一事。
大陈律法文书看了一半,什么“无后者,为户绝”、“兄弟亡者,子承父,兄弟俱亡,则诸子均”、“其未娶妻者,别与聘财”等,温婉还没理清楚这个朝代的继承关系,便被耗子精打断了思路。
可恶的耗子精!
真想把他脑袋两边仅剩的叼毛给薅走。
柳姨娘处理了前厅的事,才快步跟上温婉的步伐。
这丫头,从前走路两步便娇喘微微,今日偏走出个雄壮威武大刀阔马。
“大姑娘——”
温婉驻足,等柳姨娘跟上,“姨娘何事?”
柳姨娘话在唇边打转,斟酌片刻方才道来,“今日解散这么多的奴仆…怕是不妥。万一有人怨你心黑手辣,出去后诋毁你的名声——”
很好。
柳姨娘刚才没有当面质疑她的决断,反而是私下问她。
知进退,懂分寸,是个好苗子。
“这些人胆子小,又生了异心,留着也是祸端。更何况如今家中艰难,借这个由头让他们离开,也省下一笔遣散费。至于流言…温家已不缺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