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虽看不惯死猪,可实在是饿得慌,把碗递过去。主粮一搅动一捞,一勺白花花的米粒儿出现在汤勺里,他将米倒入壮年碗里,还不忘舀点汤盖住,不让其他流民看见。他自知清秋的人肯定就这附近,不可于民众发生冲突,这样怎么都会留下把柄,所以想要用这米堵住壮年的嘴。
“不对!”壮年将汤水撇回桶里,白花花的米粒儿漏出来,他大声道,“想要堵住我的嘴,老子不吃这套。殿下如此金贵,这一路上都是啃干饼过来的,我们怎么可以吃这么奢侈,这么一碗米,是百人的量了吧。不合适,这不合适。”
他将米倒入桶中,抢过主粮手中的汤勺,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官,都不能做逾越殿下的事,吃上也不行。”他端着汤汤水水的碗,走下去。
后面上来的人也均是自己拿过汤勺舀起汤汤水水,居然没有一个人偷偷多舀,大家都克己复礼。这搞得主粮面色如灰,若不是怕在清秋面前留下什么把柄,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他自认为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其实处处都是把柄。清秋操控着分灵术,记录着主粮的所作所为。这个主粮一定还有不少粮食在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一桶粥看的如此轻。
他也应该不是西宁主事留下来的人,水一派虽要反叛,可最终还是要统治民众。但凡是想要控制西宁,就不应该与流民在清秋这一方面起冲突,现在清秋在流民中信仰太大,轻易惹怒不得。他们一定会十分注意,一点声都不会漏,甚至会夸赞清秋。
她继续操控着分灵术来到主司法这边。主司法正在抬木头,帮流民建造避难所,流民数量有增无减,爱民区早就挤不下人了。他虽不胖,可也缺乏锻炼,一路上气喘吁吁,基本上是前面的士兵拖着他走的。士兵也不认识他,丢下木头气愤道:“兄弟,你那个队的,怎么干活的。我这肩膀都要被你坠断了,你在这样小心我去告状啊。”
士兵起身的抬起木头,道:“三,二,一,起。”
士兵抬起前段却被拄了一下,丢下木头就要打人。可现在闹事儿必定会有重罚,身边的朋友丢下木头拉住他,劝阻着。士兵作罢,指着主司法的鼻子,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选上赤甲军的,废物一个,塞钱进来的吧。真是恶心,枉顾军法。”
这主司法身为西宁统领律法的人,虽本身确实是关系户,可最爱拿乔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有人公然说他塞钱,他气愤不已,也动怒了起来,道:“本官一身清白,岂容你放肆。”
士兵轻蔑道:“神经病,就你还本官,当官也是个偷工减料的大贪官吧。”
主司法拿乔道:“污蔑,天大的污蔑。”
他抱起木头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1]”然后一头要撞上去。
士兵一把夺过木头,道:“神经病,我自己搬。”他把木头扛在肩膀上转身离开,而这木头后端正好打中愤愤不平的主司法。
主司法嚎叫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2]
清秋扶额,这西宁主事应当不会留个傻子对付自己吧,算了算了。
一一看过去,酒囊饭袋居然一个都看不出来问题。清秋懊恼是抓抓头,收回分灵术。她瘫坐在椅子上,道:“倒底是我太菜,还是敌人太强?”
砚舟正坐在地图前研究着各种作战计划,听她大叹气,道:“不急,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测吗?”
清秋拿起东篱淮川的册子,道:“这是你老同窗了,你不是很相信他吗?”
“相信。”砚舟一顿,“也不信。”
“为何?”
砚舟道:“人是会变的,一成不变的人只有在话本子里有。他生活环境经历如此多的变动,为了适应环境总会做出妥协,他之前虽为殿下办事,可现在就还会为殿下办事吗?”
清秋道:“我以为砚统帅相信这个人来着。”
砚舟神色暗了暗,道:“殿下是储君,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不要受他人影响,要他人受你的影响。”
“可其他人说的我不信。”清秋对砚舟眨眨眼,“我无条件相信你。”
砚舟先是沉默,后又笑道:“殿下,我可有狐狸精的血统,最会迷惑人心了。”
清秋道:“可周周你也是灰狼啊,狼对伴侣可都是忠贞不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