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的姬灵颤巍巍地将头顶的小碗拿下来,低声唤道:“三、三皇兄?”
无人理会。
“三皇兄?”
确定人走了,她眼神怨毒地将瓷碗摔在地上,这才解脱一般地放开嗓子,咬牙切齿状似疯癫:“沈雪枫、沈雪枫你这个贱人,竟敢向姬焐这个小杂种求助!”
姬灵走来走去,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喃喃道:“可是,可是姬焐看到我杀人了,我杀了父皇最喜欢的……我,我不能让他说出去,也不能一辈子被那个杂种威胁……”
她自言自语、摇摇晃晃地走出庭院,穿过竹园,一直出了崇文馆。
路遇巡视的几名内侍,他们一见姬灵这副疲惫又亢奋的样子,纷纷大惊失色:“十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姬灵漫无目的的目光收拢、聚焦,像是才想起来自己是一位公主一般,委屈地大喊:“带本公主回寝殿,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去找父皇!!”
过了几日,皇都连绵的阴雨渐停。
长公主奉命前往江南道协理水患,乾封帝特意拨了兵马随同,还派了几名武将贴身保护,其中就有沈雨槐。
出发那日,沈雪枫早早起床,和父母一起送姐姐出府。
看着那英姿飒爽的沈雨槐翻身上马,他眼里流露出一丝钦羡,嘱咐道:“姐姐在外要注意安全,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家?”
“少则一两个月,长则……我也不清楚,”沈雨槐驱马靠近弟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些日子我不在禁中当值,出了事儿可没法给你撑腰,你要乖乖上学,别给自己惹麻烦,知道吗?”
学堂里的人都知道沈雪枫的姐姐和长公主乃闺中好友,也是仗着这层关系,大家都对沈雪枫客客气气的。
这几日姬灵安分了许多,平日里与沈雪枫撞见就跟没看见一样地无视,倒是还巴巴地去缠着江宿柳,沈雪枫便暂时放下心来:“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长公主的车驾甫一离开皇都,各国使团也到了回程的日子。
大概是知道自己快要走了,尹岚很喜欢入宫找姬焐和沈雪枫玩儿,只要闲来无事就跑来崇文馆兜一圈,有一两次无意间遇到那日在大街上对他出言不逊的黎是梁,场面异常尴尬。
据说黎是梁受伤后,在黎府靠着他爹珍藏的千年人参吊了三天三夜,不知请了太医院多少太医才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亲儿子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如今再见他面容憔悴,走几步路就要捂住心口做西子捧心状,看上去比沈雪枫还要娇弱易碎。
他日日都要去大理寺询问一番案情进展,可是据大理寺卿所言,这桩案子暂时没办法找到真凶,只能不了了之。
平白吃了个哑巴亏,黎是梁又不能大动肝火,他现在心脏弱得很,根本经不起打击。
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几位皇子约了各国使臣一同去跑马,伴读们能去的也都去了,沈雪枫抱着一卷策论坐在荫蔽处,懒洋洋地晒太阳。
范青河换上骑装路过这里,不由问:“雪枫,你不去骑马吗?”
“快要考试了,我要多看看书。”沈雪枫摇摇头。
“这么用功,你怎么不干脆也劝劝三殿下?”
沈雪枫举起书卷挡在眼睛上方,视线在马场内逡巡一圈儿,落在尹岚身边那个沉默又挺拔的身影上,小声说:“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
范青河不由失笑,和几位同窗一起登上骏马,在宽阔的马场内飞驰起来。
另一边,姬焐正与尹岚骑马,后者滔滔不绝地说自己□□这匹小白马脾气有多差,姬焐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望向场外,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听。
这时,身后不远处有人提起沈雪枫的名字。
“雪枫也真是的,一直这样坐着也不利于强身健体,青河方才怎么不叫他一起来?”
“我叫了,他正在温书,如此刻苦,我也不好打扰他。”
“他做伴读倒是清闲,哪像我,每天都要催五殿下按时背文章,真是愁死我了。”
这时另一个人插嘴道:“唉我也是我也是,六殿下说什么都不学,我也不好说他什么,改日我还是去问问雪枫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范青河嗤笑道:“问雪枫?雪枫是最不求殿下上进的那一个,你们仔细想想,咱们平时都是怎么督促殿下勤学刻苦的,只要殿下的成绩往上走一等,我们恨不得烧香拜佛!”
“是啊,那雪枫呢?”
这问句传入姬焐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