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对她没一点印象。
难免,还是让裴茉有股山月不知心底事的酸涩。
她轻轻叹了口气。
记忆里的禹景泽一向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偶尔也有温和的一面,却又与人隔了一条界线。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比以前更冷淡了。
裴茉拢着被子,不由得回想起那年第一次见面,清冷月色下,那个曾经温柔的小哥哥。
是她整个青春里,怦然心动的开始。
也是时常浮上心头的一幕。
……
陵城,望府江邸,一辆黑色车子停在黑瓦白墙之外,江家的宅院占地广阔,入内池水长廊间开着几株睡莲,淡雅清贵。
男人一身黑色正装,从中走过。
自那日从裴家回来,江老爷子每隔一日便叫禹景泽回家里吃饭,话题没离开过那个裴家小姑娘。
进了门,他脱下外套,递给外公的司机兼助理小林,径直走入餐厅。
“外公,您老人家一定要我陪着才肯吃饭?”禹景泽语气染上无奈。
江老爷子招了招手,吩咐上菜,不等人喘口气,就直奔主题,“我给你要了小茉茉的电话,你有空和人家聊聊天,多熟悉一点。”
禹景泽没搭腔,手机有公司的消息,低头回。
一旁的江老爷子倒是没停,继续说:“还有啊,你对小姑娘温柔点,别总冷着脸,要多笑一笑。”
“那日在裴家,我看小茉茉都不敢看你。”
似想到什么,他抬眼,扯了下唇角,声音懒懒道:“女孩子面子薄,也要算到我头上?”
“小姑娘面子薄,你就主动点儿。”
禹景泽一靠椅背,神色散漫而悠闲:“您也说了是个小姑娘,人还在念书,刚到法定年龄我就给娶回来,裴家会舍得?”
“你别给我扯皮,”江老爷子微愠:“又不是让你们结婚,就是把婚事定下来。”
这时餐桌上了菜,有老人的药膳,剩下几道都是禹景泽喜欢的清淡的菜。
他解开衬衫领口一颗扣子,见老人似乎还有话,他拿起筷子,敷衍中透着几分正经。
“外公,食不言,我三岁时您教我的。”
江老爷子也不好再讲。
安静地吃过一顿晚饭。
离开公司前有个项目还未商谈下来,禹景泽去书房里,和集团几位经理开了一场视频会议。
结束后已经近九点钟,老人身子不好,这个时间本应回房休息,此时却拄着拐木坐在沙发上。
助理小林也在。
禹景泽捏了捏眉心。
走过去,给老人倒了杯温水。
江堂生缓慢地喝了口,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此时脸上稍显疲态。
禹景泽坐在一旁,安静片秒。
他说:“一定要订婚?”
江堂生鬓角的白发稀疏,点了点头:“外公我喜欢裴茉这个孩子,也相信我的眼光,她是个好孩子。”
“我可以考虑,”禹景泽说:“但她未必愿意。”
“人家不愿意,那是你的问题,说明人家姑娘觉得你配不上她,看不上你。”
“……”
“但你不主动试一试,外公我怎么能甘心?”
老爷子说着忽然咳嗽起来,禹景泽给老人抚背,听老人气息不足的声音道:“要是在我走之前,能看见你们把婚事定下,我这辈子的遗憾啊,咳咳咳……也就能少一点了。”
说话间,江堂生拿出一个绣锦首饰盒,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盒子,带着爱惜,“这是你妈妈结婚时,你外婆给她的嫁妆,你妈妈走后我一直保管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这样,也算是我替阿芸完成了一桩心愿了。”
司机小林看了眼少爷,心想,老爷这招算是扎在少爷心里了。
禹景泽长睫稍低,没再犹豫。
接过首饰盒握在手心。
窗外有一潭池水,石涧细流,夏日的夜风里染了几分湿凉。
他侧脸微垂,给老人披上薄衣,英气干净的眉眼是松展。
语气略带无奈:“好了,我收了,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嗯,走吧,”江老爷子一拄拐站起身,“我眼皮都快撑不住了。”
“……”
——
这周末的生日前一天,裴茉还是去了大伯家住。
下午从舞蹈团回来时,出门不小心被送快递的小哥撞了一下,手机没拿稳,摔出了点问题。
傍晚天边的火烧云一片橘红,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染了一层粉橘色,裴茉坐在藤椅,细白的手指点啊点,摆弄着手机。
手机里的短信和通话记录不显示备注人,明天生日会有朋友发来祝福,怕错过信息,她先把常联系的朋友和同学名字备注上,下周一再去修。
刚把一个高中同学电话备注好名字,屏幕页面突然跳出一条来电。
同时,花园外的惠姨叫她去吃饭。
裴茉抬头应了一声,低头看手机时,扫了眼电话号码前几位,她手指一划,按了接听。
眉眼含笑,清脆的嗓音提了提:“侄子,找小姑姑什么事?”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男人沉澈的声音透过不太平稳的电波传来,钻进她的耳朵里。
带着一点晒笑:“小姑娘,我是禹景泽。”